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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乱的试炼

    二日天亮,李翠帮聂槃收拾了些东西,正要送她去塔,却迎面撞见吴莲。

    吴莲没像她们俩人拿着包袱,主动打招呼说:“李姐、聂槃师妹,我们一同去吧。我往后上午去练武,要和师傅说。”

    三人出发,李翠送她们到漂岛上,又运行千里站下去。

    砖上只亮了一瞬的咒语,聂槃便看到李翠像钻进地里般消失,留一缕白烟在原地。也是解了她千里站在旁人眼里,传送是怎样景象的疑惑。

    吴乱的院子长宽约莫七百米,住一家七口绰绰有余,可要是跟李真凡的园林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况且他的园林一直有人打理,内部景色鲜亮。

    而她们师傅的漂岛看起来灰暗,杂草藤蔓零星长在屋顶,房屋上灰尘积成土块,到处都盖着层黄土。透过几道脚印勉强能够看出,被土覆住的砖路在哪。

    吴乱早早在内院中等待,坐在正屋台阶前,背靠后面的木梁。

    她一晚上没睡,老是激动中惆怅的叹一口气。略有些后悔答应李真凡的请求,至少不该喝醉的时候被哄着答应再带一个徒弟。

    在吴莲结婚的前一晚,吴乱又开始躺院中那棵大桃树下喝闷酒。请帖通过千里站送上来放在门边,吴乱也不动它,就让那东西摆在那落灰。她当然知道这将是第七场没有她参加的婚宴,不知该不该下去漏面。

    桃树遮住月亮和半边天,吴乱望着远处出神。说实在的,她很是寂寞。

    院门一直大敞开没有人关,李真凡就跨过门槛进去。看见吴乱瘫软的躺在地上,他说“师姐,明天你家小辈吴莲结婚。”

    吴乱知道李真凡来了,也没变换姿势。这一月,李真凡隔三差五就要来找她问收徒的事,她一直这样颓废应对。

    当时李真凡说让她再收个徒弟,就算悲痛也不能这样了。还给她补充说,这人身负天命,最多就教导个八、九年便会出去闯荡,她权当放松心情就好。

    虽然吴乱因孤独答应了,可总是给不出个确切时期抖擞精神去见新徒弟。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吴乱本以为李真凡是来催促她早日给正式收徒日期,结果却是来提醒她后辈的喜事。

    吴乱问:“嗯,是那个蠢货的孩子吗?”

    “不是,我给你提过,是他大姐的孙女。”

    吴乱想了想,回:“不去。”

    李真凡走上前坐在她旁,自言自语说:“吴莲……是一个好苗子啊。不仅样貌连性格都像荫光……”

    吴乱许久没有从其他人嘴里听过她二徒弟的名字,又是思念起来,过了会儿喝口酒才淡淡说:“是吗,不会是荫光的转世吧。”

    “不。但荫光好像也是这个年纪拜师学艺的吧。”

    吴乱说:“对,她当时只比我矮一截。”

    李真凡追忆往昔:“荫光和锦流不在后,师姐你……之前,他们会细致的给你编辫子,精心挑选你第二日穿的衣服。”

    吴乱心中酸涩,无声流下泪来。又赶紧抬起胳膊拿袖口擦去,往嘴里灌一大口酒。她不会给自己编辫子,什么季节的衣服都乱搭,甚是邋遢。

    “师姐,他们愿意看见你如此吗?”

    吴乱不回答,只是喝酒。她很想念两个徒弟,被眼泪填满的眼眶模糊了夜空,星光组成了两人的轮廓。

    “吴莲很像荫光,再给她一个机会,好吗师姐?

    吴莲肯定自己喝醉了,小声答应:“好。”

    这一出声,她的哭腔便压不下去,眼泪不再受拘束,李真凡陪她哭到半夜才走。

    可能是怕她不去,又带着一套搭配好的衣服来把人抬在“架子”上,让其他的徒弟们帮她整理打扮。尽管编发成果也不尽人意就是了。

    现在坐在台阶上回想,吴乱再次后悔那天喝那么多酒了。一个徒弟就够了,怎么有精力照顾两个呢?她真是被那温情牌给骗进去了,心里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聂槃吴莲走出外院跨过二门,见吴乱把台阶当板凳坐在那。两个人过去站定,聂槃把手中东西放下,然后一起抱拳问好。

    “师傅好。”

    “嗯,吴莲、聂槃。”吴乱应下,这才站起身。

    吴莲说:“师傅,弟子一直有闲时,便想着往后晨间来跟师傅学一上午后回去。”

    吴乱劝她改时间:“你跟着我练一上午,下午便别想去干其他事了——累。”

    “那末时来,师傅可好?”

    “可以。”吴莲接着对聂磐说,“你们跟着我,聂槃,我带你去你的屋子,再过一遍这岛。包袱就先别拿了。”

    “是师傅。”

    三人走向西厢房,这里的灰尘也不见减弱。更何况平日吴乱不向这里来,就显得过于破乱连个人气也没有。

    吴乱走在前面,嫌弃这蒙尘的木门不想染脏手,聚了一团水流推开它。门推开后,那些细小的尘埃落在半空,有些呛人迷眼。

    吴乱说:“看来我久没来过这里了,灰尘落了这么厚。”

    吴乱聚集的那团水流没有散开,在屋中膨胀翻滚,内里旋转把灰尘全带走,原清澈的水团变得浑浊。不过清洁效果出色,霉渍在水流强劲的冲击下被刮去,不留水痕。最后这些污水飘到院外,轰然落下。

    涅槃只知她们的师傅是个体修,体格特殊,不知这控水的技法竟也用的如此妙然。使用法术时,阴寒的气息却有些逼人。

    吴莲不让师傅的话落在地上,附和道:“是啊……师傅你上次打开这门是什么时候?”

    “有五年了吧,不知里面的东西坏了没,坏了聂槃你便告诉师傅我。”

    “好的师傅。”

    吴乱让聂磐把包袱放屋里,又带她们游逛在这院内,一路竟是把周围都冲刷了一遍。

    三人现在还不相熟,吴莲拘谨,吴乱说一句她回一句。聂磐更是少话,实在没什么可讲出口的,就只余下吴乱左一句右一句的暖场。

    又绕回前院桃花树下,三人出大门来到外面。顺着砖路,前往大片铺着地砖的空地,那里还立着些放武器的木头架。

    吴乱介绍说:“这是阅武场,往后你们练基本功与我过手都在这。”

    她上手检查那些武器架是否结实,可惜东西在外面风吹日晒腐坏了,吴乱没用多大力气就把中间的横木压塌。

    “这些都要换新……”吴乱先是轻声低语,又领着两个徒弟走到中间,“你们李师叔很是吹嘘你们的天赋,不过身为师父我到底还是要知根知底。”

    “测试的方式……就是躲过冰刺、碰到我吧。”

    “我会收着力,伤不到你们。”

    吴乱说完,双手又冻冰作剑,一人一把扔了过去。她使了些小心思,让这剑把握起来不冻手。

    聂槃拿到后颇为新奇,松开又握紧,没有感到一丝冷气。

    “可以提剑防守、躲避,或攻击我,被冰刺碰到结束。你先来,吴莲。”

    “是,师傅。”

    吴连前后手握剑,架起胳膊做一个不太熟练的压剑动作,剑尖直指吴乱等待对方开始。两人中间相隔五米,涅磐被指挥站在坏掉的兵器架旁观摩。

    吴乱见人准备好了,背手而站。在身前凝结几个似铁锥般的冰刺,寒气森森飘着白雾。随着吴乱的控制,它们接连向吴莲飞去。

    吴莲虽然有准备,可她不善用剑,给她一个锄头都能使得更威风些。手中剑挥舞着在她耳边划出风声,剑弧却与飞来的冰刺相差甚远。

    眼看就要朝吴莲身上扎,她只能向旁闪躲几步。别说近吴乱的身了,自保都困难些。

    被她躲过的冰刺不再受控制,化为水在地上蜿蜒着回吴乱身边。吴乱见人不会用剑,又让新凝的刺速度慢些。

    吴莲刚开始全靠蛮力用剑面将冰锥应声敲碎后,试探性的劈、刺几下,她算是得了些要领。在心中算着距离,吴莲控制剑刃从上方斜着向一侧狠削,一连斩裂俩个又侧腰避开从右肩后偷袭的冰刺。

    虽是乱挥,可吴莲力气极大,冰刺只要被她的剑打到那就避免不了粉碎的下场。无非是直接被冰剑砍碎,和反弹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区别。

    她越发得心应手,吴乱顺势提高难度。飞刺迅捷,与刚才松散湿软的冰也不相同。勉强招架几下将冰刺打碎,抬眼就见另一个朝她面门而来,连忙闪身。

    聂槃发现,吴莲师姐现在看似无力招架躲着冰刺,与师傅的间隔却少了四分之一,只有不足四米。

    这时吴莲一个疏忽,在她大动作劈剑想找回节奏时,暴露出的左腰没有防备。等吴莲发现时,冰刺已经轻轻扎在她的衣服上,隔着布料传来冷意。

    第一次用剑,吴莲这表现已经颇为出彩了。

    吴乱点头示意:“很好,只是这剑不适合你,应当给你一把大刀或斧头。聂槃,你来。”

    “是。”

    聂槃前去,调好位置。右脚向后退一步重心下压,双手握好冰剑盯着吴乱。

    吴乱看出人起势站的标准,下盘坚定不动上身十分灵活的模样,便猜测涅槃有过学武的经历。她先是同之前演练吴莲那样,聂槃却表现得游刃有余,收缩自如、松沉自然的动作观赏性十足。

    剑劈、撩、截流顺协调,聂槃自觉没有像吴莲那么多的蛮力挥霍,就借着巧劲儿弹飞冰刺。有几个专向着吴乱回去,她不由得又高看聂槃几眼。

    一连冰刺袭来,聂槃脚下一点,竟踏着它们在天上跳跃。被聂槃踩在脚下的冰刺重重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吴莲心中赞叹不已,厉害于聂槃的身手。

    这时聂槃从空中跳下,前脚掌先落地,然后躬身翻滚卸力。

    冰刺冲她后背而来,聂槃腰肘带动四肢转身,力贯剑锋。剑与冰刺相撞,利刃对锋芒,“叮”的一声清脆回响。

    剑被豁开一道小口,冰刺似乎嵌了进去,然后又传来“咔嚓咔嚓”均裂的声音。涅槃知道这剑刃正面顶不住,转换角度退让。

    可剑还是断了。

    吴乱问:“再换一把,是否继续?”

    “我想先试试这半截断剑,师傅。”

    “嗯。”

    摸底测试继续,这一次她只剩半截剑,反击范围少了许多,只得更加谨慎。吴乱没有削减难度,更多的冰锥接连袭来。聂槃在冰锥击中他前跳起,另一个袭来的冰锥似箭矢,擦着她的眼睛飞过。躲闪间,快速消耗涅槃的体力。

    她同吴莲一样,逐步缩小与师傅的距离。吴莲是如此想的——只要能够近了身,需要蓄力的远程攻击就发挥不出完全实力。

    但实力的碾压让这必然行不通,聂槃有一个另辟蹊径的办法。

    她假借躲冰刺的动作,绕着师傅左右转圈靠近。下腰、翻滚,觉得假动作足够多了,一瞬快跑跳到吴乱的视野范围外。

    就这一次机会,现在她不能错过!

    果断决绝的将断剑甩出,几乎调动了全身力气。

    聂槃成功了一半:吴乱从头到尾都抱着逗小孩玩的心态,没怎么上心。这剑离她不足一寸时,听到背后有风呼啸,才侧身伸出双指夹住断剑。

    不过算是碰到了吴乱,而吴乱隐晦表示对徒弟突出表现的赞扬:“出乎意料……也是我大意了。”

    剑慢慢消失在吴乱指尖,她说:“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你们的基础了。天赋上乘拔尖,高了你们师兄师姐一大截……李弟可真会挑人,这也算是他的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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