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与伪装
和上次差不多，蛋生又是惊醒。
他像弹簧跳起一样，后背猛然离开床。他的小脸发白，眼睛瞪大瞳孔震动。蛋生止不住大口喘气，后背连带着发丝微微发抖。后背、前额都在发麻，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蛋生低着头，他现在全身僵硬又太过虚弱，只能转动两眼看四周的状况。
吴莲看蛋生面色不好，问他：“蛋生，你醒了。这是几根手指？”
蛋生视线上移，看到吴莲大拇指弯曲，其他四指伸出。
“四根……”
大声回答后，蛋生微抬起头打量四周的家具装饰。样式很熟悉，他还以为在桃花源中，但与他记忆里的任何一户人家都对不上。
蛋生语气飘忽：“这是那户人家里？我得赶快回去，林叔肯定在找我。”
吴莲问：“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在山洞里。”
“记得，但不清楚了。”蛋生歪头看向吴莲。“发生什么事了吗？姐姐们。”
吴莲简短复述：“你失踪了两天两夜，我和师妹找到你的时候，一起掉进了山洞里的地下湖，只知道这里不是桃花源。”
蛋生焦虑起来，他急促说：“那、林叔怎么办？我得快点回去。”
聂槃回答：“现在是不知道。”
蛋生顿时泄了气，这才发现场内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聂槃给他介绍：“这位是张大夫，是她把我们带回了他的屋子里。”
“真是谢谢您了，医者仁心，好人好报。”
因林叔的原因，蛋生一直对治病救人的大夫很有好感。所以多夸了两句。
张家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眉毛微皱在一起，嘴角僵硬的扯开。
她被困在这虚无之境不知多少年的人，怎么可能会信好人好报？虽说如此，她还是笑着回了几句：“是吗？小小年纪说的话跟大人似的……”
蛋生看对方的表情和挑刺的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
吴莲不想让蛋生自责伤心，另挑起一个话题。
“你感觉身体还好吗？”
“感觉还行。”
张家这时随口说：“他的状态很健康，只是，他应该只有十岁吧？”
张家笑笑，她是之前摸了蛋生的骨龄这才知道。
“你得有六尺高吧，你爹娘是怎么养你的？长的这么高。”
蛋生没被外人坑过，诚实的很：“我没有爹娘，是林叔养大我的。”
“这么说，你是从外面来的？”
“嗯，林叔在山上见到我。”
吴莲不想让张家继续问了，容易露出破绽。又不能直接禁止蛋生说话，只好再次引导话题。
“山上的事我也记着呢，当年我只有十多岁，打死了很多老虎。”
这当然是吴莲胡掰的，她只有为了保护李原而杀了一只老虎的事迹，还为此内疚好几天。
张家像没听见吴莲的话，抓着蛋生不放。
“山上？你可不是一般人呐，怎么在豺狼虎豹的手底下活的？”
“因为我在山上时还是一枚蛋，是林叔把我捡回去的。”
蛋生没出过桃花源，乡民们对他也很好，孩子们也不会因为他无父无母从蛋里钻出来笑话他。他就以为这件事无关紧要，只不过是从蛋里出生而已么！
张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聂槃、吴莲暗道不妙，没想过蛋生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的身世爆出来了。
“真的吗？那你能让我再检查检查吗？”张家的脸伸过来，与蛋生的距离只有一丈。她仔细观察着蛋生的脸、眼睛。
蛋生向后退，避开张佳近在咫尺的视线。那么一瞬，他发自内心恐惧这个人。
两人离得那么近，可张家却没有任何体味。蛋生有着些动物习性喜欢闻嗅，他的听觉和嗅觉同视力一样重要，一起构成蛋生对世界的理解。
可这个人，完全欺骗了他的鼻子，在他的感官世界里若隐若现。
张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忙道歉：“不不，抱歉抱歉！我又太激动了，吓到小孩子了吧？”
蛋生舌根发酸，咽下嘴里的唾液。闷声闷气应下：“嗯……”
聂槃挤到张家的身边紧挨着她，脑袋伸过去隔开两人视线。
“张家姐姐，你看你把蛋生吓的。”
吴莲沉默的盯着张家，一起点头。
“是我的问题，真是抱歉呀。”
这一小插曲完全没影响张家继续拉着三人说话。
聂槃担心蛋生不小心透露她和吴莲的真实身份，还好蛋生挺聪明的。
发现张家不对劲后，蛋生听见聂槃说跟事实不符的话也明白过来她们俩人的打算。就算被张家问到，他也以聂槃的话为原本，说些毫无信息量的车轱辘话。
到最后几人都累了。聂槃感觉她们至少聊了五个小时。
蛋生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怕刚醒过来也顶不住五个小时高强度的扯谎。清秀的脸一点一点垮下去，眉毛放松，眼皮千斤重般垂下。
吴莲注意到蛋生又困了，就说让他去睡觉。
张家不好意思累着孩子，而且她也泛瞌睡了，就打个招呼回屋睡了。
这正好给聂槃、吴莲留下交换信息的时间。聂槃向外面挑眉示意去外面说，吴莲点头。两个人轻手轻脚走到屋外，离房子得稍远些后，以地为纸、以指作笔，在地面写写画画。
她们尽量简短、隐晦的交流，聂槃不是桃花源原住民想问的更多。
聂槃：她是吗？
吴莲摇头。
聂槃：她话里真假几分？
吴莲：与真张家、桃花源有关的全对，其它不清楚。
聂槃不能控制灵气，问吴莲的状况：还能控制灵气吗？
吴莲又摇头：之前吸收的灵气无法使用，但完全不累。她实力多少？
聂槃：看不出来。让蛋生少接触，危险。
吴莲：告诉蛋生吗？
聂槃摇头：蛋生已经知道离张家远点。
吴莲：接下来怎么办？
聂槃：先戒备，轮流盯着她。
该说的说完后，两人把身上的灰尘拍去，聂槃右脚在地上摩擦，直到完全看不出她们曾经在泥土上写过字。
这个屋子原本只有一间卧房，新的卧室是张家拿木头挡板隔开的房间，就是现在蛋生、聂槃、吴莲呆的隔间。没有门，三个书架做成的床并排放在木板后的右边。
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把衣服脱了，他们三个就卷着衣服睡。
吴莲听到聂槃语气平淡，却抱怨说：“我不想睡着。”
“嗯，我知道了。我睡不着，会看着你的。”
聂槃极不愿意做梦，梦中的血池女人，还有黑雾让人不适。
更遑论每当她醒来就会胸闷气短，血液随着心脏的抽动流遍全身。可听似乎太过努力，聂槃耳边都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耳蜗鼓膜一跳一跳。
在梦里，女人依旧沉默不言，聂槃却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聂槃觉得这没什么，她只是习惯了。她也是沉默，在黑暗中与女人相顾无言。她还是老样子，头发披散着遮盖她半个身子。
聂槃等待着自己从梦中醒来，已经做好自己又会杀心肆起的准备。
她听见吴莲的声音，身体被轻轻推了两下。
“师妹？起床了，大家都醒了。”
“嗯……知道了……”聂槃仍然闭着眼，把身子蜷缩起来。意识慢慢从梦里抽离的那一刻，现实与虚幻先是融合重叠，聂槃的感观重新回到躺在床上的身体里。
她好累，身体也像嵌进了床里，皮肤、内脏、骨头向下坠，意识陷入地心。
吴莲看聂槃表情痛苦，说：“那你再休息一会吧。”
聂槃也没躺多久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了，毕竟她们还在别人的地盘里。吴莲、蛋生已经醒了好长时间，散掉的头发重新规整的束在头顶。
张家没有直接进来，站在门口问：“聂槃妹妹，起来了吗？我说好要教你练杀獩的，还有吴莲和蛋生。”
吴莲代聂槃回答：“好，我们马上就出去。张家你等多久了？”
“没等多久，你们慢慢收拾吧。”
聂槃心累，刚醒就不得安生。其他人等聂槃把头发重新梳好，才一起出去。
张家坐在椅子上看见她们出来，站起来介绍说：“我这里还有剑、刀、斧头，我屋里的东西都是被水冲上岸的。你们看看？”
聂槃仅有的法器——白眉现在与她断联，确实需要一把武器，于是她毫不客气的拿起剑看。
“那就这个吧，姐姐。”
那把剑看起来质量不错，长三尺，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偏轻。
张家毫不吝啬的答应，让其他两人也挑一把。
吴莲抬手拒绝，她随身带着的重剑没有被水流卷走，根本不需要拿怀疑对象的东西。
蛋生也没有选，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用武器。别看他只比聂槃矮一头，而且身形纤细、眉眼锐利宛若少年将军的雏形，可他说到底也只有十岁。
四人到外面去，张家和聂槃在水面上站定。蛋生自觉留在岛上，只能用惋惜的眼睛望着远处的两人。吴莲则一起留在岛上，保护他。
“你看，像这样发出很大的声音。”张家气沉丹田，闭眼大吼：“獩！出来！”
“现在等一下就好了，等会你看我是怎么杀獩的，有诀窍。”
张家的声音重回温和，笑着看向聂槃。
果不其然，一团黑影游上来，獩冲破水面。张家先獩一步冲上前去，一剑封喉干脆利落。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也跳了出来。张家每个动作都奔着夺命而去，在獩们没反应过来前砍脑袋、刺心脏、抹脖子。
不止獩，聂槃也没能看清张家的动作，只有张家的残影。
张家有九尺，两米多高，而獩大小不一矮的只有半米高。就算如此，张家几瞬几息间便把它们全部干掉了。待獩的尸体沉入水中，更是没有一丝血痕流下。
“獩应该和普通的狼没什么两样，就拿我刚才的办法对付它们就行。”
现在聂槃没必要暴露实力，她说：“我没有姐姐那么强，姐姐你慢慢教我吧。”
“好。”
聂槃从张家的话来分析，她好似确实没有经过书面的学习，不会讲解动作也说不出个所以来。
可不考虑藏锋敛锐、故意露拙的情况，张家的体术水平至少有聂槃师傅的十分之一。不以修灵辅助的前提，要达到那个速度，没有几百年的□□锤炼是不可能的 。
而且这个水平实力，很难排除她听不到聂槃与吴莲的对话。也许，聂槃、吴莲在地上写字也能被她感知到……
聂槃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越想越对张家好奇。
她判断，目前与张家撕破脸对她们极其不利。算上吴莲她们也仅仅打个平手，更何况还有蛋生这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保险起见，先与这个张家虚与伪蛇。她盗用桃花源里真正张家的身份疑点太多，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她伪装之前，肯定想过被识破的可能。那她为何故意留下破绽？示威、挑衅，还是自认实力碾压……
如果想要的是她们的东西或是性命，根本不需要把她们带回屋里，多此一举。那她用张家的身份来和她们相处，总不能是因为只是好玩吧。万一哪天对她们厌烦了，就可能痛下杀手。
聂槃想，她没有直接动手说不定也有所顾虑。她们需要在这个假张家发现她们毫无反手之力之前，抓到她的弱点并击破。
而且，真正的张家呢？是真正的张家告诉她那些桃花源的事情吗？真的张家，会不会已经死了……
他像弹簧跳起一样，后背猛然离开床。他的小脸发白，眼睛瞪大瞳孔震动。蛋生止不住大口喘气，后背连带着发丝微微发抖。后背、前额都在发麻，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蛋生低着头，他现在全身僵硬又太过虚弱，只能转动两眼看四周的状况。
吴莲看蛋生面色不好，问他：“蛋生，你醒了。这是几根手指？”
蛋生视线上移，看到吴莲大拇指弯曲，其他四指伸出。
“四根……”
大声回答后，蛋生微抬起头打量四周的家具装饰。样式很熟悉，他还以为在桃花源中，但与他记忆里的任何一户人家都对不上。
蛋生语气飘忽：“这是那户人家里？我得赶快回去，林叔肯定在找我。”
吴莲问：“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在山洞里。”
“记得，但不清楚了。”蛋生歪头看向吴莲。“发生什么事了吗？姐姐们。”
吴莲简短复述：“你失踪了两天两夜，我和师妹找到你的时候，一起掉进了山洞里的地下湖，只知道这里不是桃花源。”
蛋生焦虑起来，他急促说：“那、林叔怎么办？我得快点回去。”
聂槃回答：“现在是不知道。”
蛋生顿时泄了气，这才发现场内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聂槃给他介绍：“这位是张大夫，是她把我们带回了他的屋子里。”
“真是谢谢您了，医者仁心，好人好报。”
因林叔的原因，蛋生一直对治病救人的大夫很有好感。所以多夸了两句。
张家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眉毛微皱在一起，嘴角僵硬的扯开。
她被困在这虚无之境不知多少年的人，怎么可能会信好人好报？虽说如此，她还是笑着回了几句：“是吗？小小年纪说的话跟大人似的……”
蛋生看对方的表情和挑刺的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
吴莲不想让蛋生自责伤心，另挑起一个话题。
“你感觉身体还好吗？”
“感觉还行。”
张家这时随口说：“他的状态很健康，只是，他应该只有十岁吧？”
张家笑笑，她是之前摸了蛋生的骨龄这才知道。
“你得有六尺高吧，你爹娘是怎么养你的？长的这么高。”
蛋生没被外人坑过，诚实的很：“我没有爹娘，是林叔养大我的。”
“这么说，你是从外面来的？”
“嗯，林叔在山上见到我。”
吴莲不想让张家继续问了，容易露出破绽。又不能直接禁止蛋生说话，只好再次引导话题。
“山上的事我也记着呢，当年我只有十多岁，打死了很多老虎。”
这当然是吴莲胡掰的，她只有为了保护李原而杀了一只老虎的事迹，还为此内疚好几天。
张家像没听见吴莲的话，抓着蛋生不放。
“山上？你可不是一般人呐，怎么在豺狼虎豹的手底下活的？”
“因为我在山上时还是一枚蛋，是林叔把我捡回去的。”
蛋生没出过桃花源，乡民们对他也很好，孩子们也不会因为他无父无母从蛋里钻出来笑话他。他就以为这件事无关紧要，只不过是从蛋里出生而已么！
张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聂槃、吴莲暗道不妙，没想过蛋生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的身世爆出来了。
“真的吗？那你能让我再检查检查吗？”张家的脸伸过来，与蛋生的距离只有一丈。她仔细观察着蛋生的脸、眼睛。
蛋生向后退，避开张佳近在咫尺的视线。那么一瞬，他发自内心恐惧这个人。
两人离得那么近，可张家却没有任何体味。蛋生有着些动物习性喜欢闻嗅，他的听觉和嗅觉同视力一样重要，一起构成蛋生对世界的理解。
可这个人，完全欺骗了他的鼻子，在他的感官世界里若隐若现。
张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忙道歉：“不不，抱歉抱歉！我又太激动了，吓到小孩子了吧？”
蛋生舌根发酸，咽下嘴里的唾液。闷声闷气应下：“嗯……”
聂槃挤到张家的身边紧挨着她，脑袋伸过去隔开两人视线。
“张家姐姐，你看你把蛋生吓的。”
吴莲沉默的盯着张家，一起点头。
“是我的问题，真是抱歉呀。”
这一小插曲完全没影响张家继续拉着三人说话。
聂槃担心蛋生不小心透露她和吴莲的真实身份，还好蛋生挺聪明的。
发现张家不对劲后，蛋生听见聂槃说跟事实不符的话也明白过来她们俩人的打算。就算被张家问到，他也以聂槃的话为原本，说些毫无信息量的车轱辘话。
到最后几人都累了。聂槃感觉她们至少聊了五个小时。
蛋生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怕刚醒过来也顶不住五个小时高强度的扯谎。清秀的脸一点一点垮下去，眉毛放松，眼皮千斤重般垂下。
吴莲注意到蛋生又困了，就说让他去睡觉。
张家不好意思累着孩子，而且她也泛瞌睡了，就打个招呼回屋睡了。
这正好给聂槃、吴莲留下交换信息的时间。聂槃向外面挑眉示意去外面说，吴莲点头。两个人轻手轻脚走到屋外，离房子得稍远些后，以地为纸、以指作笔，在地面写写画画。
她们尽量简短、隐晦的交流，聂槃不是桃花源原住民想问的更多。
聂槃：她是吗？
吴莲摇头。
聂槃：她话里真假几分？
吴莲：与真张家、桃花源有关的全对，其它不清楚。
聂槃不能控制灵气，问吴莲的状况：还能控制灵气吗？
吴莲又摇头：之前吸收的灵气无法使用，但完全不累。她实力多少？
聂槃：看不出来。让蛋生少接触，危险。
吴莲：告诉蛋生吗？
聂槃摇头：蛋生已经知道离张家远点。
吴莲：接下来怎么办？
聂槃：先戒备，轮流盯着她。
该说的说完后，两人把身上的灰尘拍去，聂槃右脚在地上摩擦，直到完全看不出她们曾经在泥土上写过字。
这个屋子原本只有一间卧房，新的卧室是张家拿木头挡板隔开的房间，就是现在蛋生、聂槃、吴莲呆的隔间。没有门，三个书架做成的床并排放在木板后的右边。
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把衣服脱了，他们三个就卷着衣服睡。
吴莲听到聂槃语气平淡，却抱怨说：“我不想睡着。”
“嗯，我知道了。我睡不着，会看着你的。”
聂槃极不愿意做梦，梦中的血池女人，还有黑雾让人不适。
更遑论每当她醒来就会胸闷气短，血液随着心脏的抽动流遍全身。可听似乎太过努力，聂槃耳边都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耳蜗鼓膜一跳一跳。
在梦里，女人依旧沉默不言，聂槃却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聂槃觉得这没什么，她只是习惯了。她也是沉默，在黑暗中与女人相顾无言。她还是老样子，头发披散着遮盖她半个身子。
聂槃等待着自己从梦中醒来，已经做好自己又会杀心肆起的准备。
她听见吴莲的声音，身体被轻轻推了两下。
“师妹？起床了，大家都醒了。”
“嗯……知道了……”聂槃仍然闭着眼，把身子蜷缩起来。意识慢慢从梦里抽离的那一刻，现实与虚幻先是融合重叠，聂槃的感观重新回到躺在床上的身体里。
她好累，身体也像嵌进了床里，皮肤、内脏、骨头向下坠，意识陷入地心。
吴莲看聂槃表情痛苦，说：“那你再休息一会吧。”
聂槃也没躺多久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了，毕竟她们还在别人的地盘里。吴莲、蛋生已经醒了好长时间，散掉的头发重新规整的束在头顶。
张家没有直接进来，站在门口问：“聂槃妹妹，起来了吗？我说好要教你练杀獩的，还有吴莲和蛋生。”
吴莲代聂槃回答：“好，我们马上就出去。张家你等多久了？”
“没等多久，你们慢慢收拾吧。”
聂槃心累，刚醒就不得安生。其他人等聂槃把头发重新梳好，才一起出去。
张家坐在椅子上看见她们出来，站起来介绍说：“我这里还有剑、刀、斧头，我屋里的东西都是被水冲上岸的。你们看看？”
聂槃仅有的法器——白眉现在与她断联，确实需要一把武器，于是她毫不客气的拿起剑看。
“那就这个吧，姐姐。”
那把剑看起来质量不错，长三尺，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偏轻。
张家毫不吝啬的答应，让其他两人也挑一把。
吴莲抬手拒绝，她随身带着的重剑没有被水流卷走，根本不需要拿怀疑对象的东西。
蛋生也没有选，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用武器。别看他只比聂槃矮一头，而且身形纤细、眉眼锐利宛若少年将军的雏形，可他说到底也只有十岁。
四人到外面去，张家和聂槃在水面上站定。蛋生自觉留在岛上，只能用惋惜的眼睛望着远处的两人。吴莲则一起留在岛上，保护他。
“你看，像这样发出很大的声音。”张家气沉丹田，闭眼大吼：“獩！出来！”
“现在等一下就好了，等会你看我是怎么杀獩的，有诀窍。”
张家的声音重回温和，笑着看向聂槃。
果不其然，一团黑影游上来，獩冲破水面。张家先獩一步冲上前去，一剑封喉干脆利落。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也跳了出来。张家每个动作都奔着夺命而去，在獩们没反应过来前砍脑袋、刺心脏、抹脖子。
不止獩，聂槃也没能看清张家的动作，只有张家的残影。
张家有九尺，两米多高，而獩大小不一矮的只有半米高。就算如此，张家几瞬几息间便把它们全部干掉了。待獩的尸体沉入水中，更是没有一丝血痕流下。
“獩应该和普通的狼没什么两样，就拿我刚才的办法对付它们就行。”
现在聂槃没必要暴露实力，她说：“我没有姐姐那么强，姐姐你慢慢教我吧。”
“好。”
聂槃从张家的话来分析，她好似确实没有经过书面的学习，不会讲解动作也说不出个所以来。
可不考虑藏锋敛锐、故意露拙的情况，张家的体术水平至少有聂槃师傅的十分之一。不以修灵辅助的前提，要达到那个速度，没有几百年的□□锤炼是不可能的 。
而且这个水平实力，很难排除她听不到聂槃与吴莲的对话。也许，聂槃、吴莲在地上写字也能被她感知到……
聂槃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越想越对张家好奇。
她判断，目前与张家撕破脸对她们极其不利。算上吴莲她们也仅仅打个平手，更何况还有蛋生这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保险起见，先与这个张家虚与伪蛇。她盗用桃花源里真正张家的身份疑点太多，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她伪装之前，肯定想过被识破的可能。那她为何故意留下破绽？示威、挑衅，还是自认实力碾压……
如果想要的是她们的东西或是性命，根本不需要把她们带回屋里，多此一举。那她用张家的身份来和她们相处，总不能是因为只是好玩吧。万一哪天对她们厌烦了，就可能痛下杀手。
聂槃想，她没有直接动手说不定也有所顾虑。她们需要在这个假张家发现她们毫无反手之力之前，抓到她的弱点并击破。
而且，真正的张家呢？是真正的张家告诉她那些桃花源的事情吗？真的张家，会不会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