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石镇
二人经过黑店一事后又在泥泞和偶的阴雨中跋涉了两日。
随着越走他们所处地势也渐高，远远望去，一座青黛色的山峦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
那便是青石山了。
而在山脚下则隐约可见一片屋舍，规模倒是不小，应该就是他们此行准备行侠仗义的地方——青石镇。
随着距离拉近，青石镇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个镇子沿着一条浑浊的河流铺展开，街道还算宽阔，两旁房屋鳞次栉比。
镇子外围还有修有一段残破的土石围墙，大抵是为了抵御山贼或别的什么威胁。
然而越是靠近那股子鲜活气就越是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萧条。
踏入镇口，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挑着担子或赶着驴车的乡民路过也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菜色和难以掩饰的惶恐。
两旁的店铺十家有七八家是大门紧闭，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甚至挂着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
余下几家开着门的也大多是些卖粗粮，杂货或是提供最基本吃食的小铺子，老板和伙计都无精打采的缩在柜台后面对上门的客人也是爱答不理，一副随时准备关门跑路的模样。
整个镇子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气。
“这……这就是青石镇？”唐珂看着眼前这破败萧索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想象中这青石山下的镇子即使饱受匪患滋扰也该是民风淳朴，同仇敌忾的地方，百姓们应该翘首以盼着有侠客前来拯救他们才对。
可眼前的景象，却只让她看到麻木，恐惧和绝望。
只略微气馁了片刻，这副景象反而激起了她心中那股不切实际的侠义豪情。
她握紧了小拳头，对白时说：“白大哥，你看，这镇子被那青石寨祸害成什么样子了？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更应该尽快剿灭那伙恶贼，还他们一个太平。”
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本事有限，连几个地痞都对付不了但那股子源自书本的理想主义火焰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也必须要为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做点什么。
白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的可比唐珂多得多，所看到的也远不止是山贼祸害那么简单，这镇子的萧条，百姓的恐惧绝非仅仅因为山上有伙打家劫舍的山贼。
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源自内部的，系统性的压榨所产生的。
他先带着唐珂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面馆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
面端上来寡淡无味，面条也是粗糙得很，碗边甚至还有个豁口。
唐珂现在倒也再没多挑剔，白时则慢条斯理的吃着留意着面馆里其他客人的交谈。
“唉，这日子真没法过了，下个月的山货钱又要交了，家里实在拿不出来了。”一个穿着破旧短褂的汉子唉声叹气。
“谁说不是呢？苛捐杂税一层层扒皮，官府要刮一层，山上那伙……也要孝敬一份，咱们这点血汗钱哪里够填他们的无底洞？”另一个面色黝黑的庄稼汉愤愤不平。
“小声点，想死不成？马捕头的人耳朵灵着呢。”旁边有人急忙提醒。
“怕什么？横竖不都是死？！前儿个老王家的闺女不就是因为交不上钱被马捕头的几个狗腿子拖走了？说是……说是送到山上抵债去了……”
“造孽啊，这官府真是比山贼还狠。”
白时默默听着，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心中拼凑起来。
唐珂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她脸色越来越白，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府……怎么会和山贼勾结？书上不是说官府是保护百姓的吗？那马捕头不是应该要剿匪的吗？
吃完面，白时付了钱，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对唐珂说：“你不是想找人帮忙吗？去镇上那家武馆看看吧，或许能找到几个有骨气的练家子。”
他心里知道这多半是徒劳但他还是想让唐珂自己去碰壁，让她更清醒的认识到现实。
唐珂愤愤不平地去了。
青石镇只有一家武馆，叫做震山武馆，名字倒是取的响亮可门面破旧，整体气氛也冷冷清清。
唐珂上前敲门，等了半天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老门房出来，但一听说她要找馆主就连连摆手：“馆主病了，重病，这几天谁也不见，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任凭唐珂怎么喊也不再开。
而白时这时候正在镇子另一头闲逛。
他刚才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那里有几家不大的私营娼馆和一家隐蔽的赌场。
他在赌场和娼馆门口溜达了一圈，听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吵闹声还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搂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出来，那群汉子的其中一人正穿着衙役的服饰。
从巷子里头出来，一眼就能看见那镇上最大最气派的常客酒楼。
这酒楼生意倒是兴隆，与镇上其他地方的萧条格格不入，只是进出的多是些衣着光鲜的客商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官府的人。
白时留意到酒楼的掌柜对几个貌似是衙役领队的人格外巴结，点头哈腰，出来时候还偷偷塞了银子。
他向周边的小商贩稍一打听便得知这酒楼的后台老板正是县丞的小舅子，而县丞又是马捕头的顶头上司，据说与山寨的王坝也有几分不清不楚的关系。
唐珂找到白时的时候小脸上满是沮丧和不解：“白大哥，那武馆馆主根本不见我。还有我刚才去问了几个镇民，想鼓动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剿匪，可他们……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还有人说我是疯子，让我赶紧滚。”
她理想中的侠客登高一呼，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的场面在现实里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白时看着她那副失落的样子，没什么同情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耀武扬威，正在向一个小摊贩索要保护费的衙役，又指了指街道尽头那家生意兴隆的常客酒楼，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青石镇的太平景象，官府勤政爱民，商铺生意兴隆，百姓安居乐业，你还觉得这里需要你去杀一个山大王吗？”
他没有直接点破官匪勾结的肮脏事，但他话语里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唐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看着百姓脸上深深的恐惧和麻木，看着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繁华酒楼。
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随着越走他们所处地势也渐高，远远望去，一座青黛色的山峦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
那便是青石山了。
而在山脚下则隐约可见一片屋舍，规模倒是不小，应该就是他们此行准备行侠仗义的地方——青石镇。
随着距离拉近，青石镇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个镇子沿着一条浑浊的河流铺展开，街道还算宽阔，两旁房屋鳞次栉比。
镇子外围还有修有一段残破的土石围墙，大抵是为了抵御山贼或别的什么威胁。
然而越是靠近那股子鲜活气就越是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萧条。
踏入镇口，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挑着担子或赶着驴车的乡民路过也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菜色和难以掩饰的惶恐。
两旁的店铺十家有七八家是大门紧闭，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甚至挂着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
余下几家开着门的也大多是些卖粗粮，杂货或是提供最基本吃食的小铺子，老板和伙计都无精打采的缩在柜台后面对上门的客人也是爱答不理，一副随时准备关门跑路的模样。
整个镇子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气。
“这……这就是青石镇？”唐珂看着眼前这破败萧索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想象中这青石山下的镇子即使饱受匪患滋扰也该是民风淳朴，同仇敌忾的地方，百姓们应该翘首以盼着有侠客前来拯救他们才对。
可眼前的景象，却只让她看到麻木，恐惧和绝望。
只略微气馁了片刻，这副景象反而激起了她心中那股不切实际的侠义豪情。
她握紧了小拳头，对白时说：“白大哥，你看，这镇子被那青石寨祸害成什么样子了？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更应该尽快剿灭那伙恶贼，还他们一个太平。”
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本事有限，连几个地痞都对付不了但那股子源自书本的理想主义火焰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也必须要为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做点什么。
白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的可比唐珂多得多，所看到的也远不止是山贼祸害那么简单，这镇子的萧条，百姓的恐惧绝非仅仅因为山上有伙打家劫舍的山贼。
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源自内部的，系统性的压榨所产生的。
他先带着唐珂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面馆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
面端上来寡淡无味，面条也是粗糙得很，碗边甚至还有个豁口。
唐珂现在倒也再没多挑剔，白时则慢条斯理的吃着留意着面馆里其他客人的交谈。
“唉，这日子真没法过了，下个月的山货钱又要交了，家里实在拿不出来了。”一个穿着破旧短褂的汉子唉声叹气。
“谁说不是呢？苛捐杂税一层层扒皮，官府要刮一层，山上那伙……也要孝敬一份，咱们这点血汗钱哪里够填他们的无底洞？”另一个面色黝黑的庄稼汉愤愤不平。
“小声点，想死不成？马捕头的人耳朵灵着呢。”旁边有人急忙提醒。
“怕什么？横竖不都是死？！前儿个老王家的闺女不就是因为交不上钱被马捕头的几个狗腿子拖走了？说是……说是送到山上抵债去了……”
“造孽啊，这官府真是比山贼还狠。”
白时默默听着，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心中拼凑起来。
唐珂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她脸色越来越白，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府……怎么会和山贼勾结？书上不是说官府是保护百姓的吗？那马捕头不是应该要剿匪的吗？
吃完面，白时付了钱，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对唐珂说：“你不是想找人帮忙吗？去镇上那家武馆看看吧，或许能找到几个有骨气的练家子。”
他心里知道这多半是徒劳但他还是想让唐珂自己去碰壁，让她更清醒的认识到现实。
唐珂愤愤不平地去了。
青石镇只有一家武馆，叫做震山武馆，名字倒是取的响亮可门面破旧，整体气氛也冷冷清清。
唐珂上前敲门，等了半天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老门房出来，但一听说她要找馆主就连连摆手：“馆主病了，重病，这几天谁也不见，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任凭唐珂怎么喊也不再开。
而白时这时候正在镇子另一头闲逛。
他刚才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那里有几家不大的私营娼馆和一家隐蔽的赌场。
他在赌场和娼馆门口溜达了一圈，听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吵闹声还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搂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出来，那群汉子的其中一人正穿着衙役的服饰。
从巷子里头出来，一眼就能看见那镇上最大最气派的常客酒楼。
这酒楼生意倒是兴隆，与镇上其他地方的萧条格格不入，只是进出的多是些衣着光鲜的客商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官府的人。
白时留意到酒楼的掌柜对几个貌似是衙役领队的人格外巴结，点头哈腰，出来时候还偷偷塞了银子。
他向周边的小商贩稍一打听便得知这酒楼的后台老板正是县丞的小舅子，而县丞又是马捕头的顶头上司，据说与山寨的王坝也有几分不清不楚的关系。
唐珂找到白时的时候小脸上满是沮丧和不解：“白大哥，那武馆馆主根本不见我。还有我刚才去问了几个镇民，想鼓动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剿匪，可他们……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还有人说我是疯子，让我赶紧滚。”
她理想中的侠客登高一呼，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的场面在现实里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白时看着她那副失落的样子，没什么同情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耀武扬威，正在向一个小摊贩索要保护费的衙役，又指了指街道尽头那家生意兴隆的常客酒楼，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青石镇的太平景象，官府勤政爱民，商铺生意兴隆，百姓安居乐业，你还觉得这里需要你去杀一个山大王吗？”
他没有直接点破官匪勾结的肮脏事，但他话语里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唐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看着百姓脸上深深的恐惧和麻木，看着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繁华酒楼。
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