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亮
南街广场夜市小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喝酒吃烤肉，人声鼎沸，一道学生模样的高挑身影穿梭在桌子中间，有条不紊地上菜、对账、收钱、收拾桌面。
烧烤店老板出来看了一眼，又满意点点头回去坐下继续喝茶。直到十点钟人相对少了点，梁一才有时间稍稍休息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满格电，纪昭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来。
他又试着给纪昭打了回电话，还是联系不到。
空出来的桌子又有新的人坐下，梁一拿了几副碗筷放在桌子上。
“等等，这碗不干净，换一套。”梁一还没走开就被叫住，他看了一眼因为磨损看起来有点脏的碗筷，又挑了一套新一点的放在桌子上。
“拆开！”那人又指挥梁一。
梁一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是活动在南街一带社会青年的通用形象。
相比于北街，南街算得上的是鱼龙混杂，这地方开的馆子不少，大多晚上七八点就关门。剩下的都是开到凌晨的夜市，客人也多半都是喜欢夜间活动的混混酒鬼赌鬼，嗓门大素质低，吃饭时老爱光着个膀子，前胸后背大片纹身看着就是一副社会蛀虫的模样。
有时喝的兴起时还会找人比划一下，梁一才来几天，砸坏的桌子椅子和啤酒瓶就不知道有多少，对于这种找茬的行为更是见怪不怪。
人人都知道这地乱，因此服务员都很难招，冬季还好，老板一家人就能应付，夏季人多，找年龄大的体力不够，找年纪轻的性格又冲动。
于是这种高危职业就轮到梁一身上，所幸赚得多，为了钱梁一也得克制住脾气。
就像现在，梁一二话不说将缠在上面的塑料薄膜撕掉，将餐具挨个摆在他面前，又拎着热水壶把水添上，最后赠一句轻飘飘的：“慢用。”
做完这些他还没走开，那人端起茶水向后泼地上。
梁一想了想日结的工资又好脾气道：“需要水叫我。”
“把酒给我开开。”那人又指挥道。
老板从里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本想过来解围，见梁一面色如常又回去坐好。
梁一正要去拿开瓶器，放在桌子上的酒突然被人拿走，“砰”的一声后，酒又被拍回桌子上，白色的泡沫沿着瓶嘴溢出来。
“我帮你开！”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梁一抬头，纪昭的三个小弟唰啦啦站了一排，说话的是赖明，开酒的是张浩，拎着空瓶子着一圈人的是朱正。
梁一想问句话，奈何三人入戏很深，眼瞅着又一场桌椅板凳酒瓶子乱飞的场景即将上演，老板出来打圆场了。
能把店开在这里的，以前多半也都是这片混的，老板出来说了几句话，再加上三个人连威胁带恐吓的，一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梁一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赖明三个人找了空桌坐下，充当起临时维护秩序小分队，到关门都没人再找事。
梁一从老板那领了工资，出来以后看了一眼马路边的三个人，走过去。
刚还凶神恶煞的三个人，这会儿又跟鹌鹑一样在梁一对面站了一排。
“这附近哪里还开门？”梁一开口。
赖明回复：“这个点就红帐篷那开着。”
“走吧。”
梁一走在前面，三个人后面跟了一排。等到了红帐篷，四个人找了个角落围坐下来。
梁一照着记忆中几个人的口味点完，这才有功夫审视三人。
“大晚上的去那干嘛？”梁一问。
“找你。”三人老老实实回答。
梁一心里一动，“找我什么事？”
“虎哥不在，我们帮他看着你。”三个人一点也不隐瞒。
“你们能联系到他？”梁一追问。
“联系不到。”三人摇头。
梁一有些失望。
赖明：“我们这两天一直跟着你，没露面。”
朱正：“虎哥走的时候我们就在他家附近，他说让我们别惹事，没事就来找你。”
张浩：“今天看到有人找茬才……”
三个人越说声音越低。
“纪昭去哪里了？”梁一声音有些哑。
“乌海！”赖明回道，“也可能是伊盟。”
见梁一怅然若失的样子，张浩又赶紧说道，“他们常去的地方信号都不怎么好。”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见三人一起摇头，梁一便没再问。
四人安静吃完饭，梁一先一步结完账，问道：“你们去哪？”
三人异口同声：“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晚了你们早点回家。”梁一说完就走，过了马路发现三个人还不远不近跟着他，梁一只好又停下脚步。
等三人走到跟前，梁一叹了口气：“真不用送我。”
三人嘴硬道：“我们刚好走这条路。”
梁一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妥协：“走吧。”
三人立马跟上。
红帐篷离四九巷确实不远，不到二十分就到巷口，这回不用梁一开口，三个人立马停下脚步，“梁哥你快回去吧。”
梁一点点头，准备离开时犹豫着看向三人，平时粗枝大叶的三个人，跟突然开窍了一样，都没等梁一开口，便抢着说道：“有虎哥的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梁一点点头，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被赖明叫住，“梁哥！”
梁一回头，三个人站成一排，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梁一问。
“梁哥。”赖明又叫了一声，旁边的张浩和朱正突然就跟受了委屈似的看梁一。
没等梁一再问，就听见张浩低低说了一句：“梁哥你要好好对我们虎哥。”
说完三人就跑了。
梁一看着三人跑远才回过神，有些无奈笑了笑。
乌海一座小沙丘上，纪昭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凉之地，拿出诺基亚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是无服务。
来这一周多了，临走时充满的电至今还有一半，后面有人在喊他，纪昭回头看了一眼，将手机贴身装好，拉高拉链跑下山丘。
梁一那天来过后，他爸确实没打算再关他，怕他胡来，干脆带着他跑工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去的都是些跟外界隔绝的地方，纪昭拿到手机卡连条消息都没来得及给梁一发，也不知道梁一怎么样了。
纪昭回到集装箱临时搭建的房间里，除了他爸和几个项目上的人，又多了一个人。
周围一圈人看着，纪昭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低声叫道：“陈阿姨。”
“欸，吃苦了吧？瘦了。”陈青青拍拍他的肩膀。
纪昭点点头坐在旁边没再说话。
工程上有个叔叔见状打趣：“纪总儿子可以！我儿子走哪手机都不离手。”
纪世明看了一眼纪昭，“他哪是不玩，是手机没了。再说这地方，信号也没有。”
几个人闲聊两句继续谈工作的事，纪昭干脆满场子乱转。机器运转的巨大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他也想过跟这里的工人沟通一下，或者借着他们的手机发个信息。
但这里大都是外地人，口音浓重语速又快，纪昭听完就放弃了。
其他人成天跟他爸在一起，他更没机会。也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在跟他爸闹别扭。
纪昭叹气，想抽根烟没找到，又跑去他爸车后备箱去拿。
“早点回去吧，小昭在这太受罪了。”纪昭刚从车里拿到烟点着，纪昭就听到说话声，是陈青青。
他蹲在车身一侧，边抽烟边听。
“回去也是家里呆着，倒不如在这。”纪昭听完他爸的话长长吐了一口烟。
“老这么着不是办法，孩子都成什么样了，笑也不笑了。”
纪世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纪昭在车侧蹲的腿麻才起身，趁着天还亮继续绕着厂子周围找信号，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找到一点。
机器不分昼夜不知疲惫一直在工作，听得久了纪昭已经学会自动屏蔽这些噪音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坐在车顶想梁一。
耳边不时会有交谈声传来，大部分都是听不懂的口音，偶尔听得清的也是些工作内容。今天当中多了一道女声，纪昭总能不由自主听到一半句。
譬如现在，他们就在离车不远的地方站着说话，由于机器声音太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也会跟着拔高。
纪昭听到白天跟他说话的那个叔叔说他爸对陈青青很好，陈青青笑着应了，纪昭也挺赞同，尤其是来这里之后。
毕竟他也不止一次听他爸的那些朋友说过，施工现场的诸多忌讳，其中一点就是女人不能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封建迷信思想。
纪昭短暂地跑了个神，继续想梁一。
下面的人还在交谈，陈青青问了一个驻扎在工地的负责人，他的工作情况家庭情况，纪昭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那太辛苦了，想孩子了怎么办？”
那人回复的纪昭没听清，就听见陈青青又问：“想联系家人怎么办呢？”
纪昭隐隐听到卫星电话的字眼，这个他也知道，但他不会开这个口。
“工人们挺不容易。”也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陈青青又感慨了一句。
机器声短暂的停了一下，这回纪昭听到一句清晰的话，“也可以打电话，附近有一处有信号……”
纪昭猛然回头，那人的说话声却被随之而来的更大的机器声淹没，他看着那人嘴巴动了半天，就是没听到说的是什么地方。
纪昭心跳有些失衡，他想跳下去问问，心里又有些胆怯怕是自己听错了，犹豫之间，听到陈青青用更大的声音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头问：“是那里吗？”
纪昭看到那人点点头。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从车顶一跃而下，骑了个停在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摩托车，快速朝陈青青指的方向过去。
耳边的风声很大，盖不住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纪昭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头，心里开始疯了一般祈祷。
摩托车走到半腰处再上不去了，纪昭扔下摩托车沿着那条被踩出来的窄窄小路爬到山顶，然后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信号栏，看着信号栏从无服务跳成一格、两格……
纪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屏住呼吸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两声忙音后，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昭昭？”
纪昭眼泪瞬间流下来。
“昭昭？”梁一不确定又喊了一声。
“嗯。”纪昭拼命压制着哽咽的声音。
梁一长长松了一口气，温柔着问道：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风声怎么这么大？”
梁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纪昭一个都没回答，他就想说一句憋在心里好多天的话：”我想你了梁一。”
电话那边的梁一听完久久没说话，纪昭擦了一把眼泪又颤抖着声说道：“我他妈想你了。”
“昭昭。”
“嗯。”
“抬头。”
纪昭泪眼朦胧仰头，与月亮面对面。
乌海的夜空纯净明亮，大地平坦开阔，远处的海子倒映着悬挂在山边的月亮。
“宝贝你看到了吗？”梁一问。
“看到了，月亮。”
“嗯，我也看到了……”
梁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睛透过月亮看向遥远的地方，轻声说：“我爱你，昭昭。”
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
烧烤店老板出来看了一眼，又满意点点头回去坐下继续喝茶。直到十点钟人相对少了点，梁一才有时间稍稍休息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满格电，纪昭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来。
他又试着给纪昭打了回电话，还是联系不到。
空出来的桌子又有新的人坐下，梁一拿了几副碗筷放在桌子上。
“等等，这碗不干净，换一套。”梁一还没走开就被叫住，他看了一眼因为磨损看起来有点脏的碗筷，又挑了一套新一点的放在桌子上。
“拆开！”那人又指挥梁一。
梁一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是活动在南街一带社会青年的通用形象。
相比于北街，南街算得上的是鱼龙混杂，这地方开的馆子不少，大多晚上七八点就关门。剩下的都是开到凌晨的夜市，客人也多半都是喜欢夜间活动的混混酒鬼赌鬼，嗓门大素质低，吃饭时老爱光着个膀子，前胸后背大片纹身看着就是一副社会蛀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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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梁一二话不说将缠在上面的塑料薄膜撕掉，将餐具挨个摆在他面前，又拎着热水壶把水添上，最后赠一句轻飘飘的：“慢用。”
做完这些他还没走开，那人端起茶水向后泼地上。
梁一想了想日结的工资又好脾气道：“需要水叫我。”
“把酒给我开开。”那人又指挥道。
老板从里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本想过来解围，见梁一面色如常又回去坐好。
梁一正要去拿开瓶器，放在桌子上的酒突然被人拿走，“砰”的一声后，酒又被拍回桌子上，白色的泡沫沿着瓶嘴溢出来。
“我帮你开！”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梁一抬头，纪昭的三个小弟唰啦啦站了一排，说话的是赖明，开酒的是张浩，拎着空瓶子着一圈人的是朱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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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店开在这里的，以前多半也都是这片混的，老板出来说了几句话，再加上三个人连威胁带恐吓的，一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梁一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赖明三个人找了空桌坐下，充当起临时维护秩序小分队，到关门都没人再找事。
梁一从老板那领了工资，出来以后看了一眼马路边的三个人，走过去。
刚还凶神恶煞的三个人，这会儿又跟鹌鹑一样在梁一对面站了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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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明回复：“这个点就红帐篷那开着。”
“走吧。”
梁一走在前面，三个人后面跟了一排。等到了红帐篷，四个人找了个角落围坐下来。
梁一照着记忆中几个人的口味点完，这才有功夫审视三人。
“大晚上的去那干嘛？”梁一问。
“找你。”三人老老实实回答。
梁一心里一动，“找我什么事？”
“虎哥不在，我们帮他看着你。”三个人一点也不隐瞒。
“你们能联系到他？”梁一追问。
“联系不到。”三人摇头。
梁一有些失望。
赖明：“我们这两天一直跟着你，没露面。”
朱正：“虎哥走的时候我们就在他家附近，他说让我们别惹事，没事就来找你。”
张浩：“今天看到有人找茬才……”
三个人越说声音越低。
“纪昭去哪里了？”梁一声音有些哑。
“乌海！”赖明回道，“也可能是伊盟。”
见梁一怅然若失的样子，张浩又赶紧说道，“他们常去的地方信号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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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人一起摇头，梁一便没再问。
四人安静吃完饭，梁一先一步结完账，问道：“你们去哪？”
三人异口同声：“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晚了你们早点回家。”梁一说完就走，过了马路发现三个人还不远不近跟着他，梁一只好又停下脚步。
等三人走到跟前，梁一叹了口气：“真不用送我。”
三人嘴硬道：“我们刚好走这条路。”
梁一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妥协：“走吧。”
三人立马跟上。
红帐篷离四九巷确实不远，不到二十分就到巷口，这回不用梁一开口，三个人立马停下脚步，“梁哥你快回去吧。”
梁一点点头，准备离开时犹豫着看向三人，平时粗枝大叶的三个人，跟突然开窍了一样，都没等梁一开口，便抢着说道：“有虎哥的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梁一点点头，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被赖明叫住，“梁哥！”
梁一回头，三个人站成一排，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梁一问。
“梁哥。”赖明又叫了一声，旁边的张浩和朱正突然就跟受了委屈似的看梁一。
没等梁一再问，就听见张浩低低说了一句：“梁哥你要好好对我们虎哥。”
说完三人就跑了。
梁一看着三人跑远才回过神，有些无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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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昭回到集装箱临时搭建的房间里，除了他爸和几个项目上的人，又多了一个人。
周围一圈人看着，纪昭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低声叫道：“陈阿姨。”
“欸，吃苦了吧？瘦了。”陈青青拍拍他的肩膀。
纪昭点点头坐在旁边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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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世明看了一眼纪昭，“他哪是不玩，是手机没了。再说这地方，信号也没有。”
几个人闲聊两句继续谈工作的事，纪昭干脆满场子乱转。机器运转的巨大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他也想过跟这里的工人沟通一下，或者借着他们的手机发个信息。
但这里大都是外地人，口音浓重语速又快，纪昭听完就放弃了。
其他人成天跟他爸在一起，他更没机会。也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在跟他爸闹别扭。
纪昭叹气，想抽根烟没找到，又跑去他爸车后备箱去拿。
“早点回去吧，小昭在这太受罪了。”纪昭刚从车里拿到烟点着，纪昭就听到说话声，是陈青青。
他蹲在车身一侧，边抽烟边听。
“回去也是家里呆着，倒不如在这。”纪昭听完他爸的话长长吐了一口烟。
“老这么着不是办法，孩子都成什么样了，笑也不笑了。”
纪世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纪昭在车侧蹲的腿麻才起身，趁着天还亮继续绕着厂子周围找信号，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找到一点。
机器不分昼夜不知疲惫一直在工作，听得久了纪昭已经学会自动屏蔽这些噪音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坐在车顶想梁一。
耳边不时会有交谈声传来，大部分都是听不懂的口音，偶尔听得清的也是些工作内容。今天当中多了一道女声，纪昭总能不由自主听到一半句。
譬如现在，他们就在离车不远的地方站着说话，由于机器声音太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也会跟着拔高。
纪昭听到白天跟他说话的那个叔叔说他爸对陈青青很好，陈青青笑着应了，纪昭也挺赞同，尤其是来这里之后。
毕竟他也不止一次听他爸的那些朋友说过，施工现场的诸多忌讳，其中一点就是女人不能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封建迷信思想。
纪昭短暂地跑了个神，继续想梁一。
下面的人还在交谈，陈青青问了一个驻扎在工地的负责人，他的工作情况家庭情况，纪昭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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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昭隐隐听到卫星电话的字眼，这个他也知道，但他不会开这个口。
“工人们挺不容易。”也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陈青青又感慨了一句。
机器声短暂的停了一下，这回纪昭听到一句清晰的话，“也可以打电话，附近有一处有信号……”
纪昭猛然回头，那人的说话声却被随之而来的更大的机器声淹没，他看着那人嘴巴动了半天，就是没听到说的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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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呼吸一口气，从车顶一跃而下，骑了个停在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摩托车，快速朝陈青青指的方向过去。
耳边的风声很大，盖不住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纪昭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头，心里开始疯了一般祈祷。
摩托车走到半腰处再上不去了，纪昭扔下摩托车沿着那条被踩出来的窄窄小路爬到山顶，然后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信号栏，看着信号栏从无服务跳成一格、两格……
纪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屏住呼吸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两声忙音后，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昭昭？”
纪昭眼泪瞬间流下来。
“昭昭？”梁一不确定又喊了一声。
“嗯。”纪昭拼命压制着哽咽的声音。
梁一长长松了一口气，温柔着问道：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风声怎么这么大？”
梁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纪昭一个都没回答，他就想说一句憋在心里好多天的话：”我想你了梁一。”
电话那边的梁一听完久久没说话，纪昭擦了一把眼泪又颤抖着声说道：“我他妈想你了。”
“昭昭。”
“嗯。”
“抬头。”
纪昭泪眼朦胧仰头，与月亮面对面。
乌海的夜空纯净明亮，大地平坦开阔，远处的海子倒映着悬挂在山边的月亮。
“宝贝你看到了吗？”梁一问。
“看到了，月亮。”
“嗯，我也看到了……”
梁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睛透过月亮看向遥远的地方，轻声说：“我爱你，昭昭。”
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