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州
“老板，这是我们部门新人乐明沙，今天准备入职。”青青道。
男人走过来：“我是鸿州。”
乐明沙在网上查过，霍山中介公司的老板，就叫鸿州。
长相言行都很正常，暂时看不出很奇葩的样子。
乐明沙老老实实道：“老板好。”
“人事那边跟我说了，婆娑岛派遣了新员工，”鸿州道，“他们说公司很久没新人入职，让我过来看一眼。”
说着，鸿州垂眸：“客户意识受过惊吓，好在处理及时，没造成大的损伤，但不能继续离体，先办正事。”
青青：“客户没清醒迹象，我用镇灵锁先稳定住了，老板，你确定他没问题？”
鸿州：“那我走？”
“……”青青，“求您别走，身为您最忠诚的下属，我无时无刻不能失去您的指导。”
乐明沙凌乱了，这家公司怎么是这种画风？
鸿州轻哼，态度居然真的好了一点：“唤醒，复核诉求。”
青青将兔子吊坠解开，鸿州伸出手，掌心向下，贴着豆豆的头。淡淡光晕浮现，乐明沙注意到他露出风衣袖口的一截手腕，那里挂着个圆圆的铃铛，形状很像他在心心门里看见的那座猫猫头山。鸿州这样动作，手边都没动静，这铃铛是个哑巴。
豆豆醒了。
小狗扑通跳落在地，摇着尾巴：“我的想法不变。”
“那走吧，”青青道，“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昏暗的路灯下，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手里拿着块抹布，旁边接了盆水，正蹲在一辆电驴旁边用力擦拭。黄白花儿小狗卧在后面草地上睡得正香。
豆豆的主人，是个外卖小哥。
“我见过他，”青青扬眉，“他给我送过几次外卖。”
小哥穿一件工字背心，身上皮肤晒得深浅不一，正初夏时节，阳光已经异常毒辣，还在穿风衣的鸿州才显出那么点异常来。
豆豆很开心地跑过去，依恋地挨在小哥身边摇尾巴。从乐明沙的角度看，小哥对豆豆的意识体毫无察觉，西瓜大爷却能看见他怀里的豆豆，看来这种差别与意识体接触到他有关。
青青脸上适时地露出惊喜的笑容，一个箭步冲到草丛边：“这是你的小狗呀？真可爱！”
小哥回头，认出她来，苦笑一声：“是你啊。到了明天，豆豆就不是我的小狗了。”
豆豆的意识体急得直叫：“汪！主人，我就是你的小狗，汪汪汪！”
青青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要离开这里回老家了，”小哥拍了拍面前的小电驴，“这是我的老伙计，跟豆豆一样陪我送了三年外卖，我要把它擦干净，到二手市场卖掉。豆豆这边我也联系好新家了，他们家很喜欢豆豆，明天就过来接。”
青青：“你可以带豆豆一起走呀。”
“太远了，”小哥低头，“我买好了火车票，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我爸妈在老家开小商店，爸爸前不久脑溢血住院，我得回去帮忙看店，留在爸妈身边。豆豆跟我跑外卖，住地下室，他眼睛还看不见，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的新家条件不错，以后不用每天奔波了。”
豆豆把两只前爪在他身上搭来搭去：“汪汪！豆豆不要离开主人！豆豆不去新家！”
鸿州朝青青微一点头，青青会意，站起身对小哥道：“或许，豆豆不想去新家，只愿意留在你身边呢？”
小哥沉默了，过会儿道：“豆豆肯定也舍不得我，希望豆豆快快忘了我吧。”
三个人走到暗处，豆豆亦步亦趋跟过来，喉咙里发出小声呜咽。
青青：“想好待会儿要对他说的话了吗？”
小狗眼睛不聚光，依然亮晶晶的：“想好了。”
“真乖。”青青打了个响指，五指间骤然出现一把枪。枪身小巧玲珑，板机扣动，一枚麻醉针射了出去。
“嘻嘻，”青青对乐明沙眨眨眼，“无痛打盹儿，这就是我们霍山公司的瞌睡虫产品。”
乐明沙闭着嘴巴，不想告诉她自己过山车般的心情。
他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不、不会大惊小怪。
小哥坐在草丛边，摸了摸他的小狗，渐渐泛起一丝困意，眼皮耷拉下来。
“就是现在！”青青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花里胡哨的App，然后在花里胡哨的界面操作两下，点击某个按钮。
唰！
变戏法似的，凭空出现一扇门。
“开门！”
豆豆哒哒哒跑进去，他闻到门里主人的气味了。
青青一只脚跨进门中，回头看了眼乐明沙，脸上晃过尴尬之色：“啊老板，他还没有通行令。”
“你这单绩效没了。”鸿州道，一把抓住乐明沙的手。
青青扁扁嘴，扭头跟进去，乐明沙被鸿州带着进了心心门，鸿州一直抓着他，手掌很大，掌心温热有力。
“这个是心心门，我们给客户准备的梦境就在门里，客户和被托梦的人意识同处一个梦境，实现无障碍交流。”青青尽职尽责地带新人，“销售人员都要开通心心门通行权限，我们只负责保障托梦顺利进行，不可以现形，尤其不能被人类察觉我们的存在。人与非人，必须界限分明。”
乐明沙有点晕，那他之前跟豆豆进的心心门，算误闯吗？
他想将手抽出来，不料被握得更紧。
“别松手，”鸿州道，“你大约没那个演技，让那小哥相信上一秒见面的路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他梦里。”
不是吧，报到第一天，难道就这样跟老板手牵手？
乐明沙脸有点热，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豆豆的定制梦境。
这是一个群租地下室。豆豆和主人住在其中某个小房间，房间很低很矮，十分逼仄。嘉宁城在南方，梅雨季刚过，他们这个房间的吊顶、墙壁生了大片霉斑。墙上只有很小很小的一扇窗户，房门半开着通风透气。就算这样，屋子里还是有股沉闷潮湿的霉味儿。
外卖小哥早出晚归，对于豆豆和主人来说，这其实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豆豆愿意和主人一起住地下室，”梦境里，豆豆在小哥腿边绕来绕去，一边哭一边说，“主人去哪豆豆去哪，主人不要丢下豆豆。”
小哥坐在床边，很伤心地抱起豆豆：“可是我养不好你啊，城市里好多小狗，它们都有宽敞的房子，好吃的小零食，好玩的玩具，豆豆的新家这些都有，豆豆不喜欢吗？”
“豆豆只喜欢主人，”小狗大叫道，“主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乐明沙手一痛，他悄悄瞥了眼鸿州没表情的脸。老板外表严肃，内心竟然情感很丰富？
“老板，既然是做梦，可不可以让豆豆复明，看见主人的样子？”
“可以，要加钱。”
“啊？”
青青干笑：“哈哈，老板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豆豆是生活在人界的小狗，就要遵守人界的规则，只有去世后肉身脱离躯壳束缚，才能看到主人长啥样哦。”
乐明沙：“那要是小狗去世前，主人就不在了呢？”
青青耸耸肩：“生死轮回，天道如此，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呗。”
说着说着声气短了下去，青青飞快地瞟一眼鸿州：“不过呢，如今大家都讲究人文关怀，三界有责，未来随着时代发展，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一人一狗抱头痛哭，有鸿州这个老板压阵，豆豆的意识体到最后都很稳定，没出现什么异常。霍山梦境中，被托梦的人会先行退出。青青拿出手机，打开到豆豆的订单界面，蹲到豆豆身前：“结一下单，满意的话给个好评哦，后续我们还会回访的，有事可向客服反馈。”
“谢谢你们。”豆豆被青青握着爪子，在手机上摁下一个梅花爪印，很大方地给了全五星好评。
梦境消散，小哥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手里拿的抹布还没拧干，往下滴着水。
“哎？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咋睡着了。”
他转头，趴在草丛里的小狗耳朵尖动了动，睁开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空空的，但永远努力“看”向自己，大大的玻璃样的眼珠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汪汪！”豆豆站起来，扑进他怀里。
小哥搂住他的小狗，流下眼泪：“豆豆，跟我回家吧。”
他退了火车票，给领养人发了消息，小电驴擦得干干净净，地下室里没几件家当，卷吧卷吧就能拴在小电驴上一起带走。这个点杂货店还在营业，他去买了个竹筐，挂在小电驴旁边，里面垫上软软的褥子，就是豆豆的新座位，可以一起在路上过个几天几夜。小狗的喝水盆、玩具、口粮等等，也都一一打包好，想尽办法装上车。
那是一辆臃肿的小车，却是他们两个移动的家。
“完美结单！”青青浑身轻松，大力地拍了下乐明沙的肩，“走，带你去办入职！”
乐明沙看了看手机，晚上七点半。
这会儿还能办入职。乐明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山中介公司核心业务是托梦，他们的工作时间，莫非跟一般公司是完全颠倒的？
“等等。”鸿州开口了。
他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乐明沙脸上：“你来历有问题，给我看看你的相关材料。”
“咦？”青青没想到老板是为这种事专程跑一趟。新员工看起来单纯乖巧，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她很乐意接纳这个新下属。一个普通人类，在妖鬼横行的非人界，来历能有多大问题？
乐明沙打开双肩包，先拿出厚厚一只文件袋：“里面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毕业证、学位证、奖学金证、插画大赛获奖证明、勤工俭学证明……”
青青伸过脑袋：“哇，你是学美术的？”
“不是这些。”鸿州打断对话，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我要你的非人界材料。”
乐明沙愣了下：“抱歉。”
他拿出另一只文件袋，这只文件袋很薄，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深绿封皮的小簿子，外皮上绘有麒麟纹饰，下面是烫金的七个大字：三界临时通行证。
打开通行证，扉页记录颁证单位婆娑岛的信息，再翻一页，左边是乐明沙的标准两寸照片，下面是他的手写签名，盖了个婆娑岛培训中心的钢印，证明此人在非人界出现的初始源头是婆娑岛，且通过了培训。
基本跟乐明沙说的一样。
青青垫着脚尖看：“没啥毛病呀。”
鸿州不语，把右边一页递到她眼皮子下面。
右边记载着持证人的身份信息。
姓名：乐明沙。
年龄：22岁。
性别：男。
身高：176c
种族：人族。
状态：人。
外貌：白肤，琥珀色瞳，栗色发微卷，有一绺白色挑染状刘海，经检验系天生，特征清晰。
身份：婆娑岛实习生（已结业）。
派遣地：枉死城。
“枉、枉死城？！”青青蹦起来，弹跳力惊人。
她两手摁住乐明沙的肩，表情严肃：“你是鬼？不对，通行证上状态是人。不不不不对，我们公司系统为什么会给你发offer？”
乐明沙轻声道：“还有一样东西。”
文件夹里还有张轻飘飘的纸。
纸上有极其特殊的香味，纸面是浅浅的压花，优雅诡艳，曼殊沙华，来自幽冥界。
那里寥寥写了一封手书。
“流程有误，此人不收，发往霍山中介公司。”
落款：枉死城主。
男人走过来：“我是鸿州。”
乐明沙在网上查过，霍山中介公司的老板，就叫鸿州。
长相言行都很正常，暂时看不出很奇葩的样子。
乐明沙老老实实道：“老板好。”
“人事那边跟我说了，婆娑岛派遣了新员工，”鸿州道，“他们说公司很久没新人入职，让我过来看一眼。”
说着，鸿州垂眸：“客户意识受过惊吓，好在处理及时，没造成大的损伤，但不能继续离体，先办正事。”
青青：“客户没清醒迹象，我用镇灵锁先稳定住了，老板，你确定他没问题？”
鸿州：“那我走？”
“……”青青，“求您别走，身为您最忠诚的下属，我无时无刻不能失去您的指导。”
乐明沙凌乱了，这家公司怎么是这种画风？
鸿州轻哼，态度居然真的好了一点：“唤醒，复核诉求。”
青青将兔子吊坠解开，鸿州伸出手，掌心向下，贴着豆豆的头。淡淡光晕浮现，乐明沙注意到他露出风衣袖口的一截手腕，那里挂着个圆圆的铃铛，形状很像他在心心门里看见的那座猫猫头山。鸿州这样动作，手边都没动静，这铃铛是个哑巴。
豆豆醒了。
小狗扑通跳落在地，摇着尾巴：“我的想法不变。”
“那走吧，”青青道，“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昏暗的路灯下，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手里拿着块抹布，旁边接了盆水，正蹲在一辆电驴旁边用力擦拭。黄白花儿小狗卧在后面草地上睡得正香。
豆豆的主人，是个外卖小哥。
“我见过他，”青青扬眉，“他给我送过几次外卖。”
小哥穿一件工字背心，身上皮肤晒得深浅不一，正初夏时节，阳光已经异常毒辣，还在穿风衣的鸿州才显出那么点异常来。
豆豆很开心地跑过去，依恋地挨在小哥身边摇尾巴。从乐明沙的角度看，小哥对豆豆的意识体毫无察觉，西瓜大爷却能看见他怀里的豆豆，看来这种差别与意识体接触到他有关。
青青脸上适时地露出惊喜的笑容，一个箭步冲到草丛边：“这是你的小狗呀？真可爱！”
小哥回头，认出她来，苦笑一声：“是你啊。到了明天，豆豆就不是我的小狗了。”
豆豆的意识体急得直叫：“汪！主人，我就是你的小狗，汪汪汪！”
青青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要离开这里回老家了，”小哥拍了拍面前的小电驴，“这是我的老伙计，跟豆豆一样陪我送了三年外卖，我要把它擦干净，到二手市场卖掉。豆豆这边我也联系好新家了，他们家很喜欢豆豆，明天就过来接。”
青青：“你可以带豆豆一起走呀。”
“太远了，”小哥低头，“我买好了火车票，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我爸妈在老家开小商店，爸爸前不久脑溢血住院，我得回去帮忙看店，留在爸妈身边。豆豆跟我跑外卖，住地下室，他眼睛还看不见，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的新家条件不错，以后不用每天奔波了。”
豆豆把两只前爪在他身上搭来搭去：“汪汪！豆豆不要离开主人！豆豆不去新家！”
鸿州朝青青微一点头，青青会意，站起身对小哥道：“或许，豆豆不想去新家，只愿意留在你身边呢？”
小哥沉默了，过会儿道：“豆豆肯定也舍不得我，希望豆豆快快忘了我吧。”
三个人走到暗处，豆豆亦步亦趋跟过来，喉咙里发出小声呜咽。
青青：“想好待会儿要对他说的话了吗？”
小狗眼睛不聚光，依然亮晶晶的：“想好了。”
“真乖。”青青打了个响指，五指间骤然出现一把枪。枪身小巧玲珑，板机扣动，一枚麻醉针射了出去。
“嘻嘻，”青青对乐明沙眨眨眼，“无痛打盹儿，这就是我们霍山公司的瞌睡虫产品。”
乐明沙闭着嘴巴，不想告诉她自己过山车般的心情。
他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不、不会大惊小怪。
小哥坐在草丛边，摸了摸他的小狗，渐渐泛起一丝困意，眼皮耷拉下来。
“就是现在！”青青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花里胡哨的App，然后在花里胡哨的界面操作两下，点击某个按钮。
唰！
变戏法似的，凭空出现一扇门。
“开门！”
豆豆哒哒哒跑进去，他闻到门里主人的气味了。
青青一只脚跨进门中，回头看了眼乐明沙，脸上晃过尴尬之色：“啊老板，他还没有通行令。”
“你这单绩效没了。”鸿州道，一把抓住乐明沙的手。
青青扁扁嘴，扭头跟进去，乐明沙被鸿州带着进了心心门，鸿州一直抓着他，手掌很大，掌心温热有力。
“这个是心心门，我们给客户准备的梦境就在门里，客户和被托梦的人意识同处一个梦境，实现无障碍交流。”青青尽职尽责地带新人，“销售人员都要开通心心门通行权限，我们只负责保障托梦顺利进行，不可以现形，尤其不能被人类察觉我们的存在。人与非人，必须界限分明。”
乐明沙有点晕，那他之前跟豆豆进的心心门，算误闯吗？
他想将手抽出来，不料被握得更紧。
“别松手，”鸿州道，“你大约没那个演技，让那小哥相信上一秒见面的路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他梦里。”
不是吧，报到第一天，难道就这样跟老板手牵手？
乐明沙脸有点热，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豆豆的定制梦境。
这是一个群租地下室。豆豆和主人住在其中某个小房间，房间很低很矮，十分逼仄。嘉宁城在南方，梅雨季刚过，他们这个房间的吊顶、墙壁生了大片霉斑。墙上只有很小很小的一扇窗户，房门半开着通风透气。就算这样，屋子里还是有股沉闷潮湿的霉味儿。
外卖小哥早出晚归，对于豆豆和主人来说，这其实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豆豆愿意和主人一起住地下室，”梦境里，豆豆在小哥腿边绕来绕去，一边哭一边说，“主人去哪豆豆去哪，主人不要丢下豆豆。”
小哥坐在床边，很伤心地抱起豆豆：“可是我养不好你啊，城市里好多小狗，它们都有宽敞的房子，好吃的小零食，好玩的玩具，豆豆的新家这些都有，豆豆不喜欢吗？”
“豆豆只喜欢主人，”小狗大叫道，“主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乐明沙手一痛，他悄悄瞥了眼鸿州没表情的脸。老板外表严肃，内心竟然情感很丰富？
“老板，既然是做梦，可不可以让豆豆复明，看见主人的样子？”
“可以，要加钱。”
“啊？”
青青干笑：“哈哈，老板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豆豆是生活在人界的小狗，就要遵守人界的规则，只有去世后肉身脱离躯壳束缚，才能看到主人长啥样哦。”
乐明沙：“那要是小狗去世前，主人就不在了呢？”
青青耸耸肩：“生死轮回，天道如此，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呗。”
说着说着声气短了下去，青青飞快地瞟一眼鸿州：“不过呢，如今大家都讲究人文关怀，三界有责，未来随着时代发展，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一人一狗抱头痛哭，有鸿州这个老板压阵，豆豆的意识体到最后都很稳定，没出现什么异常。霍山梦境中，被托梦的人会先行退出。青青拿出手机，打开到豆豆的订单界面，蹲到豆豆身前：“结一下单，满意的话给个好评哦，后续我们还会回访的，有事可向客服反馈。”
“谢谢你们。”豆豆被青青握着爪子，在手机上摁下一个梅花爪印，很大方地给了全五星好评。
梦境消散，小哥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手里拿的抹布还没拧干，往下滴着水。
“哎？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咋睡着了。”
他转头，趴在草丛里的小狗耳朵尖动了动，睁开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空空的，但永远努力“看”向自己，大大的玻璃样的眼珠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汪汪！”豆豆站起来，扑进他怀里。
小哥搂住他的小狗，流下眼泪：“豆豆，跟我回家吧。”
他退了火车票，给领养人发了消息，小电驴擦得干干净净，地下室里没几件家当，卷吧卷吧就能拴在小电驴上一起带走。这个点杂货店还在营业，他去买了个竹筐，挂在小电驴旁边，里面垫上软软的褥子，就是豆豆的新座位，可以一起在路上过个几天几夜。小狗的喝水盆、玩具、口粮等等，也都一一打包好，想尽办法装上车。
那是一辆臃肿的小车，却是他们两个移动的家。
“完美结单！”青青浑身轻松，大力地拍了下乐明沙的肩，“走，带你去办入职！”
乐明沙看了看手机，晚上七点半。
这会儿还能办入职。乐明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山中介公司核心业务是托梦，他们的工作时间，莫非跟一般公司是完全颠倒的？
“等等。”鸿州开口了。
他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乐明沙脸上：“你来历有问题，给我看看你的相关材料。”
“咦？”青青没想到老板是为这种事专程跑一趟。新员工看起来单纯乖巧，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她很乐意接纳这个新下属。一个普通人类，在妖鬼横行的非人界，来历能有多大问题？
乐明沙打开双肩包，先拿出厚厚一只文件袋：“里面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毕业证、学位证、奖学金证、插画大赛获奖证明、勤工俭学证明……”
青青伸过脑袋：“哇，你是学美术的？”
“不是这些。”鸿州打断对话，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我要你的非人界材料。”
乐明沙愣了下：“抱歉。”
他拿出另一只文件袋，这只文件袋很薄，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深绿封皮的小簿子，外皮上绘有麒麟纹饰，下面是烫金的七个大字：三界临时通行证。
打开通行证，扉页记录颁证单位婆娑岛的信息，再翻一页，左边是乐明沙的标准两寸照片，下面是他的手写签名，盖了个婆娑岛培训中心的钢印，证明此人在非人界出现的初始源头是婆娑岛，且通过了培训。
基本跟乐明沙说的一样。
青青垫着脚尖看：“没啥毛病呀。”
鸿州不语，把右边一页递到她眼皮子下面。
右边记载着持证人的身份信息。
姓名：乐明沙。
年龄：22岁。
性别：男。
身高：176c
种族：人族。
状态：人。
外貌：白肤，琥珀色瞳，栗色发微卷，有一绺白色挑染状刘海，经检验系天生，特征清晰。
身份：婆娑岛实习生（已结业）。
派遣地：枉死城。
“枉、枉死城？！”青青蹦起来，弹跳力惊人。
她两手摁住乐明沙的肩，表情严肃：“你是鬼？不对，通行证上状态是人。不不不不对，我们公司系统为什么会给你发offer？”
乐明沙轻声道：“还有一样东西。”
文件夹里还有张轻飘飘的纸。
纸上有极其特殊的香味，纸面是浅浅的压花，优雅诡艳，曼殊沙华，来自幽冥界。
那里寥寥写了一封手书。
“流程有误，此人不收，发往霍山中介公司。”
落款：枉死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