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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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为什么现在才加我？「哭」
回家的路上手机一直响。
禾月晕车严重，多看一眼手机都会吐出来，她盯着那个猴子表情包的昵称看了看，敷衍地敲出一个字：
嗯。
猴子：好冷淡，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愉快」
禾月的心漏了一拍。
她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早年蜗居在狭小出租屋，靠卖麻辣烫为生。她记得是上初中之后家里是在读初中后才一点点富起来的。
父亲白手起家，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年少混迹名利场，她见惯了这种威胁的手段，脸色稍冷：你想表达什么？
猴子：冷冰冰的。
隔着屏幕，许曌感受到一股寒意，他压制住情绪，纵身在床上做十个臀桥，鼓足勇气要求：你得赔偿我。
求人办事总要付出代价。
许曌他爸肯出面当推荐人，她们家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禾月翻了个白眼：
哇塞，终于见到男神微信了！！
一行字在输入框里越看越恶心，她点击发送键，飞快地补上一句：满意了吗……
猴子：真的吗？
禾月：？
猴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男神。
禾月：点赞。
对方完全看不到她的第二句话，一直沉浸在当男神的喜悦之中。
夜里，繁华的都市依然车水马龙，司机猛地刹车，禾月缩成一团，肚子里的器官像是被真空袋挤压到了一处。
难受！
好难受！
洗漱完已是半夜，解锁手机，又是一连串的消息，禾月没有精力往上翻，瞥了眼最新的三条，然后拿出手机修剪视频。
猴子：又玩我呢，是不是？
猴子：学校见。
猴子：晚安。
……
从前，她只是讨厌许曌这个人，时不时还针对他一下。
没想到看起来呆呆的同桌会是本地优秀企业家许呈的儿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妈妈让我带你的。”
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一个彩色纸袋闯入眼帘，以往禾月只会保持沉默，可现在不行，现在她爸是许曌爸爸的乙方。
她不情愿地说，“谢谢？”
拖长的尾调悄然转为疑问，她拎着纸袋上下端详三遍，不敢想象这是妈妈给的东西。
自从陷入容貌焦虑的困境后，她的家人再也没送过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给她。
“你妈妈和你一样漂亮。”
许曌今早特地做了个完美的发型，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两抹红晕，又黑又亮的眼睛如一池清水倒影着初起的日光。
十八岁的少年神采奕奕。
不用刻意保养就有这么好的皮肤，这么健康的气色……
禾月看的来气，连同那袋巧克力一起丢回原位，“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
许曌张口就是道歉，眼里是惊慌与茫然。
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禾月拿出镜子，目光扫过额间的痘痘，粉底也遮不住的瑕疵，犹如泄气的皮球趴在桌上。
“这次英语测试，我们班的第一名是……”班主任老张说着，忽然停顿一秒。
这一反应顿时让同学们打起精神。
牛源更是大声调侃，“老张，这都是没有悬念的事啦，没必要吊人胃口吧？”
“是啊，第一每次都是我们家禾月。”
许曌侧目，剜了眼说话的人。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敌意，竖起中指，回怼：“沙币，你瞪我干什么？”
“安静！”
老张拍了拍桌子，清嗓报出成绩单上的排名：“这次的第一名是许曌同学哦。”
班里鸦雀无声。
老张语重心长地说：“成绩有浮动是正常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失误，谁都不可能一直保持最佳状态……”
许曌懒懒的抬起手，“老师，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别人的失误才考第一名的吗？”
“嗯？”
老张止住话头，一脸困惑。
“我也是有实力的。”许曌硬声说。
先前他只敢当卑微的暗恋者，今非昔比，禾月亲口说他是男神，那他不得不展示一下自己。
“啧。”牛源嘴角拉的老长。
“这家伙考一次第一名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一个小测验考试而已，要不要上报给联合国啊？”
……
嘲讽声四起，许曌淡定地戴好眼镜，侧身对准那个说禾月是他家的人，大声回怼：“你考过第一名吗？”
“好了。”老张战略性拍桌，稳住场面，“下午去职校分区参加人家的毕业典礼，都老实点。谁要是闯祸挨处分，回来我可要打板子的。”
气氛焦灼，无人应声。
“知道了。”许曌恹恹地说。
下午大家都能看到禾月穿婚纱的样子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要快疯掉了。
凭什么！
“月月。”安淑在教室后门口探出小脑袋。
抱着足球的男孩向外走，贴心地撑开门，方便安淑能看见禾月的位置。
禾月见状起身。
两人一并走到约好的地方。
“我不想当你的模特了。”
安淑刚放下化妆包，听到她这么说，嘴巴顿时大张，“为什么啊？”
禾月努嘴道：“背上长痘了。”
安淑边笑，边用手搓她的后背，“不露背的。”
禾月又说：“我不想在公共化妆区域卸妆。”
“放心，我早有准备。”
安淑拍了拍腰侧的化妆包，踮起脚尖，拽下巨大的幕布，废弃的舞台上堆着很多旧桌椅，一片破败中，悬挂在墙上的婚纱闪耀着不一样的星光。
“漂亮吗？”
设计稿上的图片完美地出现在眼前，禾月激动地搂住安淑，“漂亮！你简直就是大设计师。”
她顾不得在哪里了，只想快点穿上这件婚纱。
即刻，掏出卸妆喷雾，对着小脸一通捣鼓。
安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拿起手边的幕布遮挡窗户。知道禾月特别容貌焦虑，她一早便将自己的作品运到废弃的小礼堂。
在这里没有人会看到禾月的素颜。
…
“超美的！简直是仙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许曌蜷腿躲在桌子下，不敢发出声音。他本意是想溜进来看看禾月在干什么，没料到是换衣……
阳光闯过暗色玻璃照耀少女曼妙的身姿，闪闪发亮的白纱犹如一道滤镜单独投射在她身上。
这里的一切都是暗沉的。
唯有她最鲜明。
许曌连忙摘下眼镜，世界再次转为黑白灰色调。
禾月合上双手，开心地说：“我允许你对着仙女许愿。”
安淑抿唇，思索片刻，五指轻轻握住她的细腕，“我希望禾月，天天开心，不要容貌焦虑，不要内耗自己。”
禾月眼里闪动起泪花，“许你自己的愿望。”
安淑快过生日了，她想借这个机会套一下安淑的话，看看安淑有没有想实现的愿望或是想要的礼物。
“月月。”安淑吐舌一笑，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又紧了几分，“你也可以对着自己许愿的。”
“那我希望。”
禾月认真思索。
许曌侧着耳朵，仔细聆听。
“以后我的爱人不要因为我的皮囊来爱我。”
前方飘来一句蛮深奥的话，许曌一时没能理解。
下意识的反应是，得记一下。他屏住呼吸，摸出上衣兜里的记事本，一笔一画地写好。
写完后，他盯着这行字来回看。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陷入思考状态，人就会做出平时习惯的小动作。许曌不自觉地用笔盖戳着下巴颏，稍不留神，用力过猛，直接将弹簧压了下去。
嘎吱。
突兀的声音惊动正在密语的女孩们。
“谁啊？”循着声音，安淑一脚踹开一排破桌。
轰隆隆的杂音在耳边炸响，许曌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带有力道的手掌已贴上的脸颊，“死变态！”
顾不得耳根子处传来的痛楚，许曌举起双手，先声正名，“误会，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碰巧走到这里来。”
“恶心。”
禾月红唇哆嗦，吐出口的字节跟着颤抖。
“你听我解释。”许曌慌张的像头狗熊，伸出双手，笨拙凑近。
“滚蛋。”
破风声高调降临。
一向文静的安淑突然变成狼人，紧紧护在禾月身前，手里还举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长尺，奋力挥舞着。
许曌看看手臂上的红痕，又看看泛着寒光的“凶器”，连向后退了两步。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换衣服环节倒是没什么的，婚纱整体设计繁复，全程没脱过里衣。禾月在意的是卸妆部分，“手机拿出来！”
许曌呼吸一滞，连连摇头，“我……没拿手机。”
安淑气的脸色通红，上手硬抢，“给我。”
“我什么都没拍。”
许曌宁死不屈，撤步躲远去。
他比窦娥还冤。
真的什么都没拍，只是手机里有太多不能给禾月看到的东西。
三人无声对峙半分钟。
“快拿来。”安淑撸起袖子。
许曌转头就溜。
“都怪我。”安淑自责不已，眼角溢出两行泪水。
禾月刚火起来那会儿，学校里有人拿着偷拍的丑图发到网上，很网友便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网暴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请全体师生到三号大厅集合。”
广播声在学校每个角落回响。
禾月抚着她的额头，安慰：“没事的，我们先去参加典礼。”
“万一他……”安淑害怕不好的事情会重演一遍，说什么都要追上许曌，检查他的手机。
禾月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不会的，他没那么无聊，而且他爸爸和我爸爸是朋友。”
“先专心比赛吧。”
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心里也很没底。
许曌好比一颗歪脖子树，生活在许家那样肥沃的土壤上，言行举止却不像一个世家公子，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没有人能预测他怪异的举止。
“请学号十七号到三十四号的设计师做好准备。”
禾月补好口红，挽起十八号设计师安淑的手臂，“走吧。”
“哇！”
在一众职业为学生的漂亮女孩里，禾月走着台步，显得格外专业成熟。
“禾月！禾月！”
“月月女神！”
她一出场，灯光完全倾斜过来，底下捧场的同学兴奋嘶吼。
“这还用投票吗，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本就是走个过场的活动，底下的老师也没纠结太多，直接投票给专业能力强的安淑。
职校区大多学生已经开始准备实习，只有少数专业的需要留校。高中部也因为他们的毕业典礼得以休息半天。
应付完要合影的同学，禾月拉着安淑坐到树底阴凉区域，“你准备报考哪所大专？”
安淑搓着衣角，说，“我还没想好。”
禾月真诚地建议：“那不如和我一起去国外吧，那边的学校不怎么看成绩，而且你的设计功底很厉害，以后你做最有名的设计师，我给你当模特！”
“我再想一想。”
望见好友眼底炙热似火的柔情，安淑退却了。
就像她那不靠谱的妈说的，禾月值得有更好的朋友，她这个拖油瓶待在人家身边只会添麻烦。
“还有什么好想的？”
禾月扭了扭脖颈，头上的白纱随风飘动。瓷白的皮肤在日光下愈发透亮，光踩在她又黑又密的睫毛上，在眼窝处投下一道深深的折痕，整张脸如同上帝最完美的雕塑品。
安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这场视觉冲击，只是咽了咽口水，踌躇着说：“你知道的，我连语文都学不明白，学其他语言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
“有我呢！怕什么！”禾月瞬间暴起，她最讨厌安淑否认自己，“你不要听那个疯婆子打压你，她都没养过你几天……”
正说教着，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禾月第一声没夹住。
“月姐！破五百万了！”
听筒里传出熟悉的音调，她也不刻意夹声音，干脆地问：“什么？”
“有人拍的你穿婚纱那条破五百万了！”
助理小赵激动报数据，以最快的速度联系视频发布者，“平台推荐机制真够难猜的，平时咱们自己发的精修视频都没那么高的流量。”
禾月点开视频软件，后台艾特的信息刷满屏幕。顺着传送门，找到那个发布者的账号，她盯着月亮图标看了两秒，倒吸一口气，“这个ID有点眼熟啊。”
这边，小赵也看出了端倪，“好像是经常在直播间给你刷礼物的。”
“不应该吧。”
在三高任职的老师都是普通工薪家庭，出于道德应该不会给某个女学生刷几百万的礼物。
同学就更不可能了，在这个年龄就有这么多零花钱还屈尊待在三高这种垃圾学校干什么。
逻辑根本不成立。
禾月后背冷汗直冒，“赵哥，未成年退款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吧。”
“但愿吧。”
猴子：为什么现在才加我？「哭」
回家的路上手机一直响。
禾月晕车严重，多看一眼手机都会吐出来，她盯着那个猴子表情包的昵称看了看，敷衍地敲出一个字：
嗯。
猴子：好冷淡，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愉快」
禾月的心漏了一拍。
她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早年蜗居在狭小出租屋，靠卖麻辣烫为生。她记得是上初中之后家里是在读初中后才一点点富起来的。
父亲白手起家，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年少混迹名利场，她见惯了这种威胁的手段，脸色稍冷：你想表达什么？
猴子：冷冰冰的。
隔着屏幕，许曌感受到一股寒意，他压制住情绪，纵身在床上做十个臀桥，鼓足勇气要求：你得赔偿我。
求人办事总要付出代价。
许曌他爸肯出面当推荐人，她们家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禾月翻了个白眼：
哇塞，终于见到男神微信了！！
一行字在输入框里越看越恶心，她点击发送键，飞快地补上一句：满意了吗……
猴子：真的吗？
禾月：？
猴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男神。
禾月：点赞。
对方完全看不到她的第二句话，一直沉浸在当男神的喜悦之中。
夜里，繁华的都市依然车水马龙，司机猛地刹车，禾月缩成一团，肚子里的器官像是被真空袋挤压到了一处。
难受！
好难受！
洗漱完已是半夜，解锁手机，又是一连串的消息，禾月没有精力往上翻，瞥了眼最新的三条，然后拿出手机修剪视频。
猴子：又玩我呢，是不是？
猴子：学校见。
猴子：晚安。
……
从前，她只是讨厌许曌这个人，时不时还针对他一下。
没想到看起来呆呆的同桌会是本地优秀企业家许呈的儿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妈妈让我带你的。”
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一个彩色纸袋闯入眼帘，以往禾月只会保持沉默，可现在不行，现在她爸是许曌爸爸的乙方。
她不情愿地说，“谢谢？”
拖长的尾调悄然转为疑问，她拎着纸袋上下端详三遍，不敢想象这是妈妈给的东西。
自从陷入容貌焦虑的困境后，她的家人再也没送过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给她。
“你妈妈和你一样漂亮。”
许曌今早特地做了个完美的发型，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两抹红晕，又黑又亮的眼睛如一池清水倒影着初起的日光。
十八岁的少年神采奕奕。
不用刻意保养就有这么好的皮肤，这么健康的气色……
禾月看的来气，连同那袋巧克力一起丢回原位，“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
许曌张口就是道歉，眼里是惊慌与茫然。
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禾月拿出镜子，目光扫过额间的痘痘，粉底也遮不住的瑕疵，犹如泄气的皮球趴在桌上。
“这次英语测试，我们班的第一名是……”班主任老张说着，忽然停顿一秒。
这一反应顿时让同学们打起精神。
牛源更是大声调侃，“老张，这都是没有悬念的事啦，没必要吊人胃口吧？”
“是啊，第一每次都是我们家禾月。”
许曌侧目，剜了眼说话的人。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敌意，竖起中指，回怼：“沙币，你瞪我干什么？”
“安静！”
老张拍了拍桌子，清嗓报出成绩单上的排名：“这次的第一名是许曌同学哦。”
班里鸦雀无声。
老张语重心长地说：“成绩有浮动是正常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失误，谁都不可能一直保持最佳状态……”
许曌懒懒的抬起手，“老师，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别人的失误才考第一名的吗？”
“嗯？”
老张止住话头，一脸困惑。
“我也是有实力的。”许曌硬声说。
先前他只敢当卑微的暗恋者，今非昔比，禾月亲口说他是男神，那他不得不展示一下自己。
“啧。”牛源嘴角拉的老长。
“这家伙考一次第一名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一个小测验考试而已，要不要上报给联合国啊？”
……
嘲讽声四起，许曌淡定地戴好眼镜，侧身对准那个说禾月是他家的人，大声回怼：“你考过第一名吗？”
“好了。”老张战略性拍桌，稳住场面，“下午去职校分区参加人家的毕业典礼，都老实点。谁要是闯祸挨处分，回来我可要打板子的。”
气氛焦灼，无人应声。
“知道了。”许曌恹恹地说。
下午大家都能看到禾月穿婚纱的样子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要快疯掉了。
凭什么！
“月月。”安淑在教室后门口探出小脑袋。
抱着足球的男孩向外走，贴心地撑开门，方便安淑能看见禾月的位置。
禾月见状起身。
两人一并走到约好的地方。
“我不想当你的模特了。”
安淑刚放下化妆包，听到她这么说，嘴巴顿时大张，“为什么啊？”
禾月努嘴道：“背上长痘了。”
安淑边笑，边用手搓她的后背，“不露背的。”
禾月又说：“我不想在公共化妆区域卸妆。”
“放心，我早有准备。”
安淑拍了拍腰侧的化妆包，踮起脚尖，拽下巨大的幕布，废弃的舞台上堆着很多旧桌椅，一片破败中，悬挂在墙上的婚纱闪耀着不一样的星光。
“漂亮吗？”
设计稿上的图片完美地出现在眼前，禾月激动地搂住安淑，“漂亮！你简直就是大设计师。”
她顾不得在哪里了，只想快点穿上这件婚纱。
即刻，掏出卸妆喷雾，对着小脸一通捣鼓。
安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拿起手边的幕布遮挡窗户。知道禾月特别容貌焦虑，她一早便将自己的作品运到废弃的小礼堂。
在这里没有人会看到禾月的素颜。
…
“超美的！简直是仙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许曌蜷腿躲在桌子下，不敢发出声音。他本意是想溜进来看看禾月在干什么，没料到是换衣……
阳光闯过暗色玻璃照耀少女曼妙的身姿，闪闪发亮的白纱犹如一道滤镜单独投射在她身上。
这里的一切都是暗沉的。
唯有她最鲜明。
许曌连忙摘下眼镜，世界再次转为黑白灰色调。
禾月合上双手，开心地说：“我允许你对着仙女许愿。”
安淑抿唇，思索片刻，五指轻轻握住她的细腕，“我希望禾月，天天开心，不要容貌焦虑，不要内耗自己。”
禾月眼里闪动起泪花，“许你自己的愿望。”
安淑快过生日了，她想借这个机会套一下安淑的话，看看安淑有没有想实现的愿望或是想要的礼物。
“月月。”安淑吐舌一笑，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又紧了几分，“你也可以对着自己许愿的。”
“那我希望。”
禾月认真思索。
许曌侧着耳朵，仔细聆听。
“以后我的爱人不要因为我的皮囊来爱我。”
前方飘来一句蛮深奥的话，许曌一时没能理解。
下意识的反应是，得记一下。他屏住呼吸，摸出上衣兜里的记事本，一笔一画地写好。
写完后，他盯着这行字来回看。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陷入思考状态，人就会做出平时习惯的小动作。许曌不自觉地用笔盖戳着下巴颏，稍不留神，用力过猛，直接将弹簧压了下去。
嘎吱。
突兀的声音惊动正在密语的女孩们。
“谁啊？”循着声音，安淑一脚踹开一排破桌。
轰隆隆的杂音在耳边炸响，许曌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带有力道的手掌已贴上的脸颊，“死变态！”
顾不得耳根子处传来的痛楚，许曌举起双手，先声正名，“误会，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碰巧走到这里来。”
“恶心。”
禾月红唇哆嗦，吐出口的字节跟着颤抖。
“你听我解释。”许曌慌张的像头狗熊，伸出双手，笨拙凑近。
“滚蛋。”
破风声高调降临。
一向文静的安淑突然变成狼人，紧紧护在禾月身前，手里还举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长尺，奋力挥舞着。
许曌看看手臂上的红痕，又看看泛着寒光的“凶器”，连向后退了两步。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换衣服环节倒是没什么的，婚纱整体设计繁复，全程没脱过里衣。禾月在意的是卸妆部分，“手机拿出来！”
许曌呼吸一滞，连连摇头，“我……没拿手机。”
安淑气的脸色通红，上手硬抢，“给我。”
“我什么都没拍。”
许曌宁死不屈，撤步躲远去。
他比窦娥还冤。
真的什么都没拍，只是手机里有太多不能给禾月看到的东西。
三人无声对峙半分钟。
“快拿来。”安淑撸起袖子。
许曌转头就溜。
“都怪我。”安淑自责不已，眼角溢出两行泪水。
禾月刚火起来那会儿，学校里有人拿着偷拍的丑图发到网上，很网友便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网暴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请全体师生到三号大厅集合。”
广播声在学校每个角落回响。
禾月抚着她的额头，安慰：“没事的，我们先去参加典礼。”
“万一他……”安淑害怕不好的事情会重演一遍，说什么都要追上许曌，检查他的手机。
禾月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不会的，他没那么无聊，而且他爸爸和我爸爸是朋友。”
“先专心比赛吧。”
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心里也很没底。
许曌好比一颗歪脖子树，生活在许家那样肥沃的土壤上，言行举止却不像一个世家公子，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没有人能预测他怪异的举止。
“请学号十七号到三十四号的设计师做好准备。”
禾月补好口红，挽起十八号设计师安淑的手臂，“走吧。”
“哇！”
在一众职业为学生的漂亮女孩里，禾月走着台步，显得格外专业成熟。
“禾月！禾月！”
“月月女神！”
她一出场，灯光完全倾斜过来，底下捧场的同学兴奋嘶吼。
“这还用投票吗，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本就是走个过场的活动，底下的老师也没纠结太多，直接投票给专业能力强的安淑。
职校区大多学生已经开始准备实习，只有少数专业的需要留校。高中部也因为他们的毕业典礼得以休息半天。
应付完要合影的同学，禾月拉着安淑坐到树底阴凉区域，“你准备报考哪所大专？”
安淑搓着衣角，说，“我还没想好。”
禾月真诚地建议：“那不如和我一起去国外吧，那边的学校不怎么看成绩，而且你的设计功底很厉害，以后你做最有名的设计师，我给你当模特！”
“我再想一想。”
望见好友眼底炙热似火的柔情，安淑退却了。
就像她那不靠谱的妈说的，禾月值得有更好的朋友，她这个拖油瓶待在人家身边只会添麻烦。
“还有什么好想的？”
禾月扭了扭脖颈，头上的白纱随风飘动。瓷白的皮肤在日光下愈发透亮，光踩在她又黑又密的睫毛上，在眼窝处投下一道深深的折痕，整张脸如同上帝最完美的雕塑品。
安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这场视觉冲击，只是咽了咽口水，踌躇着说：“你知道的，我连语文都学不明白，学其他语言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
“有我呢！怕什么！”禾月瞬间暴起，她最讨厌安淑否认自己，“你不要听那个疯婆子打压你，她都没养过你几天……”
正说教着，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禾月第一声没夹住。
“月姐！破五百万了！”
听筒里传出熟悉的音调，她也不刻意夹声音，干脆地问：“什么？”
“有人拍的你穿婚纱那条破五百万了！”
助理小赵激动报数据，以最快的速度联系视频发布者，“平台推荐机制真够难猜的，平时咱们自己发的精修视频都没那么高的流量。”
禾月点开视频软件，后台艾特的信息刷满屏幕。顺着传送门，找到那个发布者的账号，她盯着月亮图标看了两秒，倒吸一口气，“这个ID有点眼熟啊。”
这边，小赵也看出了端倪，“好像是经常在直播间给你刷礼物的。”
“不应该吧。”
在三高任职的老师都是普通工薪家庭，出于道德应该不会给某个女学生刷几百万的礼物。
同学就更不可能了，在这个年龄就有这么多零花钱还屈尊待在三高这种垃圾学校干什么。
逻辑根本不成立。
禾月后背冷汗直冒，“赵哥，未成年退款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吧。”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