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林季安一行人在城门口下的马车，刚站定，林季安就看见了走来的陆琰。
“来这么早呢。”陆琰帮林季安把头发拢到身后，便看见赵奕明正从马车上下来。
“殿下也来了。”
赵奕明目光扫过眼前两个人，一甩头，束起的头发便也到了身后。他偏头示意了后面跟着的马车：“不可，拖家带口呢。”
陆琰往后瞧去，那马车不像是宫里来的，相比林季安这辆，后面的偏张扬奢华一些，很难让人看不出是来自富贵人家的。
看着从上面下来的三个人，陆琰问了句：“那位曹小姐……也是殿下你的拖家带口？”
“诶，此言差矣别冤枉我。”赵奕明抬起手交叉挡在胸前，“那是林大人的。”
“噢？”陆琰故作惊讶，“这么说林大人可是要另寻佳人了？”
林季安摇头：“还差点意思，应该说，带她来寻我的佳人。”
“……”赵奕明玩不过眼前这两个人，双手抱拳便回头去找他的人了。
李竹依见曹若岚往林季安那边走去，而赵奕明又来跟着自己，便知道了他们是有要事相谈。只是经过刚刚马车来的这一路，她对这位曹姑娘有些好奇。
因为曹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繁城美人也有无数，但像曹小姐这般清冷且不喜金银宝钗，还喜欢穿暗色衣服的人，面貌和应有的打扮相差太大，实在少见。
要是放在之前，这完全是做自己嫂嫂的上好人选。可惜，嫂嫂变大哥。
“云儿，你与那位曹姑娘认识？”李竹依低头问道。
“嗯！”云儿猛地点头，“岚姐姐人可好啦，她之前总是给我送吃的！”
赵奕明听见，在一旁嘀咕：“我也认识，怎么不问我问个孩子，我比她可清楚多了。”
李竹依不看他：“做什么要问你……”
赵奕明握拳放在嘴边：“咳，那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位方孔大小姐……”三人聊着闲话一同往沟渠边走去。
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屋，约有十具白布遮住的尸体摆在其中。这间屋子藏在山脚下，面朝西北，阴气极大。
“这便是大人说的中毒而亡的那些人？”
曹若岚镇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的，好在这里还有几个活人陪着。
门外四名玄武兵屋前午后紧盯着四周的动静，这是在繁城军营里边跟了陆琰一段时间的人。
林季安对她道：“对，在无人近身的情况下中了会在短时间内身亡的毒，曹小姐可知道这会如何办得到？”
曹若岚在林季安和陆琰的注视下走上前，揭开了其中一块白布。尸体上已经有虫子在蠕动，不过数量不多，已经苍白的肤色上浮现出不少绿斑，最明显的肩头和手臂的位置，开始呈现黑色。
曹若岚只是撇了两眼就将白布盖了回去，心中默默念道今晚千万别梦见。
“尸体已经发臭了还留在这做什么？莫非一直放着就能知道个所以然出来？”
陆琰刚在心中夸赞曹小姐胆量了得，转头就被“说教”了一番：“没有，本来打算空手套白狼，这不，林大人说曹小姐知之甚多，所以，能看出个所以然吗？”
“我只是看了六年书，不是碰上光怪陆离那些事六年，看个尸体能看出什么？”
曹若岚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虽然尸体给不了答案，但之前的书里确有。”
林季安问：“此话怎么说？”
曹若岚指尖拎着帕子，看起来应该是不打算要了：“先说好，这只是曾在书上看到的一种异谈，至于能不能当真，还看两位大人如何想。”
“曹小姐请说。”
“将此事记载在书中的是一位很久之前喜欢四处游走的铃医，都是在外闯荡数十年记下的东西。而我要说的事，是写他游历渊北时写的。当时渊北正逢大王选拔第一将领的时候，众多兵将一同参与，要求在五日内没有食物补给的情况下将对手全部打败。”
“这是仿造战场被困的情况？”陆琰忽然问道。
曹若岚耸肩：“也许吧，书上没说。”
“当时一位在军中担任石车推手的人也参加了，很多人以为他光有一身蛮力，不懂战略部署，就没把他放在心上。然而到最后，赢的人是他。”
“那这件事跟这些中毒的有什么关系？”陆琰越听越不明白。
“问题就出在这场选拔前，要知道选拔一旦开始，全身上下除了发的兵刃，其他的一概没有。而那位铃医记载，石车推手曾在选拔前服下一颗裹了一层外皮的药丸，有了外皮，里面的药丸在体内药效的发作时间便可延迟几日，石车推手便是以此在选拔场上一直有劲不倒，直到第五日，凭徒手就轻易撂倒了当时的渊北猛将，拔得头筹。”
听到这里，林季安和陆琰就明白了曹若岚要说的是什么。有这种作用的药用外皮，他们真是闻所未闻。
“一切都是书中记载，至于那位铃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是个迷，所以这件事要不要当真，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林季安和陆琰相望，一些猜测在心中缓缓形成一道环。
林季安向曹若岚道谢，虽然在她那边只是讲述了一件事，但与他们而言，却是知道了两个消息。“另外今日之事，还望曹小姐保密，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回城门口的路上，曹若岚走在林季安和陆琰的身后，但凡前面两人有什么小动作，曹若岚都眯起眼仔细看起来。
快到城门口时，唐老先生远远看见陆琰，将图纸卷起来就朝他跑去：“侯爷，侯爷！这渠有解法啦！”
林季安正想在旁边一起听听是怎么个情况，赵奕明呆滞着模样将他拉走。
曹若岚在身后皱起了眉，暗自啧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林季安瞅着赵奕明神态不太对劲。
赵奕明只是动着嘴皮子：“林大人，令妹……真的只是学些管事算账的东西么……”
林季安肯定：“对。”
“真的真的吗……？”
这下林季安都要怀疑自己了，难道不是他和李竹依一起去的先生那的吗。
林季安便问赵奕明是出什么事了，后者便把方才发生的事详细到来。
在他们顺着城边走时，正好碰到了在那边的唐老先生，赵奕明也是好奇，就问他这渠打断如何修整。听完唐老先生的难言，李竹依在一旁竟然给出了她的想法。
“把渠修在城外，最后的目的地是通向城中的河中，若是日后江宁不再大旱，每逢雨季，两处水流涌入，城中河定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水量。同样，将渠修在城内也是如此。”
想法和唐老先生的差不多，也是他的犹豫所在。不过看李竹依的样子，她似乎有应对的下策。
“不知姑娘可有何高见？”
李竹依笑了笑：“高见不敢当，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听安……林大人说江宁之前善于种植，基本家家户户都会有自己的土地，既然如此，浇水灌溉便是一项劳力的活。如果在修渠之时另挖一些小沟，把多余的水引到那些土地里，既能减少城中河承受不住的水量，还免了一项劳作，应该是可以的吧？”
唐老先生静静听着，开始打量起李竹依来。
“姑娘说的有理，只是既然已经是雨季，那土地自然有雨水灌溉，要是引水前来，不得淹死？”
“嗯……”李竹依抿着嘴垂下眸子，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哦……”
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像还可以修闸的吧！要是引水的源头处修个闸，按需开启，或者在城中弄多几处蓄水池，总能分担些？”
两人又接着谈了不少想法，到最后唐老先生仰头一笑：“好姑娘，帮大忙啦！”
李竹依含羞低下头，只觉得自己说的是些拙见，殊不知赵奕明在旁边看着她早已目瞪口呆。
林季安听完赵奕明的叙述也是有些惊讶，他不曾看见李竹依与先生谈论过这些事情。
“林大人，之前是我高攀了，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一定会攀到手！”
林季安看向陆琰和唐老先生那边，唐老先生正面红耳赤说着，这么看来，关于挖渠最后的定夺已经决定下来了，是件好事。
“安哥！”李竹依牵着云儿朝他们走来，云儿一看见曹若岚，撒开手就往那边跑去。
“竹依，有关挖渠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林季安也是好奇。
“这个啊，”李竹依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之前在先生那翻书，有看到这方面的东西，后来先生见我喜欢，就跟我说了一些，真的也就……这么些了。刚刚要是唐老先生再说下去，我就要接不上话了。”
意外之举，却没想到真真切切有了用处。
城西情况好转，挖渠计划落定，行商流动自然也不能落后。接下来几天，林季安除了联系上在阮水的金衣坊坊主和江宁当地的窑户，还将江宁之前几位行商大户一同组织了起来。往后该继续经商的经商，若有需要，江宁官府可先出资。
以此往来，江宁还真是有了几分两年前的那些模样。
府中，林季安正在看侍卫呈上来关于近几日江宁各方面的出资，忽然有一名侍卫递来了一封信。
“林大人，有您的信件。”
林季安接过，以为是繁城哪位相识的人给他的，可信笺上并没有署名，独独在角落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是谁送来的？”
侍卫才走去出没两步又回过头：“回大人，不知，是信使送来的。”
“行，知道了，先下去吧。”
拆开信件，里面只有一张薄纸，但上面的两行字却让林季安猛地呼吸一滞——
“林茂生死于非命，做儿子的，怎能为虎作伥呢。”
死于非命……为虎作伥……
林季安颤抖着眼睫狠狠地攥紧了这张纸，倏然，他起身朝屋快步走去，方才给他递信的侍卫就驻守在府邸门口。
“信使在哪？！”
侍卫一愣，随即指了一个方向。
林季安追上去，可街上除了几个行人，哪里还有什么信使的身影？
那几个字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封信到底是谁给他的，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茂生生前的话和之前李儒告诉他的事情一下涌入脑海，死于非命……父亲的死亡果真不是意外，但是为什么说他自己为虎作伥？难道……
双目早已失神，林季安就这么混乱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将林季安揽住，偏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季安，想什么呢，站你面前这么久都没发现我么？”
“嗯？”林季安呆呆抬起眼眸，“今日这么早回来。”
陆琰笑了一声，凑到林季安耳边：“想林大人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陆琰又问了句：“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吗？”
林季安不动声色攥紧了广袖底下的手，勉强勾起唇：“没有，走吧，我们回去。”
他刚走出去两步，可陆琰没有跟上来：“不回去吗？”
陆琰皱起眉头：“季安，你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陆琰，我……”林季安不是想瞒着他，但是这些事情他现在自己都没理清楚，说出来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陆琰没等他说完，拉起他的手直接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说吧。”
林季安望着陆琰的眼睛，抬手把手心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已经皱得不成样了。
“刚刚在府里，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陆琰接过，摊开纸看了一眼：“你出来是追送信来的那个人的吗？”
“嗯。”
林季安应了，踌躇片刻，他又接着道：“之前我就怀疑我爹的死不是意外，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想等我一步步深入朝廷后会找到的。但是……”
“但是之前你有问过，却被堵了回来。没想到这次它自己跑到了你的手里，指向的是那个人。”
陆琰猜林季安的心事一向很准，他抱住林季安，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林季安闭上眼，靠在陆琰肩上，像是找到一处安稳的依靠：“你道歉什么，又不怪你。”
须臾，再次睁开眼睛时，林季安冷静开了口：“陆琰，我感觉繁城要生变故了。”
“来这么早呢。”陆琰帮林季安把头发拢到身后，便看见赵奕明正从马车上下来。
“殿下也来了。”
赵奕明目光扫过眼前两个人，一甩头，束起的头发便也到了身后。他偏头示意了后面跟着的马车：“不可，拖家带口呢。”
陆琰往后瞧去，那马车不像是宫里来的，相比林季安这辆，后面的偏张扬奢华一些，很难让人看不出是来自富贵人家的。
看着从上面下来的三个人，陆琰问了句：“那位曹小姐……也是殿下你的拖家带口？”
“诶，此言差矣别冤枉我。”赵奕明抬起手交叉挡在胸前，“那是林大人的。”
“噢？”陆琰故作惊讶，“这么说林大人可是要另寻佳人了？”
林季安摇头：“还差点意思，应该说，带她来寻我的佳人。”
“……”赵奕明玩不过眼前这两个人，双手抱拳便回头去找他的人了。
李竹依见曹若岚往林季安那边走去，而赵奕明又来跟着自己，便知道了他们是有要事相谈。只是经过刚刚马车来的这一路，她对这位曹姑娘有些好奇。
因为曹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繁城美人也有无数，但像曹小姐这般清冷且不喜金银宝钗，还喜欢穿暗色衣服的人，面貌和应有的打扮相差太大，实在少见。
要是放在之前，这完全是做自己嫂嫂的上好人选。可惜，嫂嫂变大哥。
“云儿，你与那位曹姑娘认识？”李竹依低头问道。
“嗯！”云儿猛地点头，“岚姐姐人可好啦，她之前总是给我送吃的！”
赵奕明听见，在一旁嘀咕：“我也认识，怎么不问我问个孩子，我比她可清楚多了。”
李竹依不看他：“做什么要问你……”
赵奕明握拳放在嘴边：“咳，那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位方孔大小姐……”三人聊着闲话一同往沟渠边走去。
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屋，约有十具白布遮住的尸体摆在其中。这间屋子藏在山脚下，面朝西北，阴气极大。
“这便是大人说的中毒而亡的那些人？”
曹若岚镇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的，好在这里还有几个活人陪着。
门外四名玄武兵屋前午后紧盯着四周的动静，这是在繁城军营里边跟了陆琰一段时间的人。
林季安对她道：“对，在无人近身的情况下中了会在短时间内身亡的毒，曹小姐可知道这会如何办得到？”
曹若岚在林季安和陆琰的注视下走上前，揭开了其中一块白布。尸体上已经有虫子在蠕动，不过数量不多，已经苍白的肤色上浮现出不少绿斑，最明显的肩头和手臂的位置，开始呈现黑色。
曹若岚只是撇了两眼就将白布盖了回去，心中默默念道今晚千万别梦见。
“尸体已经发臭了还留在这做什么？莫非一直放着就能知道个所以然出来？”
陆琰刚在心中夸赞曹小姐胆量了得，转头就被“说教”了一番：“没有，本来打算空手套白狼，这不，林大人说曹小姐知之甚多，所以，能看出个所以然吗？”
“我只是看了六年书，不是碰上光怪陆离那些事六年，看个尸体能看出什么？”
曹若岚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虽然尸体给不了答案，但之前的书里确有。”
林季安问：“此话怎么说？”
曹若岚指尖拎着帕子，看起来应该是不打算要了：“先说好，这只是曾在书上看到的一种异谈，至于能不能当真，还看两位大人如何想。”
“曹小姐请说。”
“将此事记载在书中的是一位很久之前喜欢四处游走的铃医，都是在外闯荡数十年记下的东西。而我要说的事，是写他游历渊北时写的。当时渊北正逢大王选拔第一将领的时候，众多兵将一同参与，要求在五日内没有食物补给的情况下将对手全部打败。”
“这是仿造战场被困的情况？”陆琰忽然问道。
曹若岚耸肩：“也许吧，书上没说。”
“当时一位在军中担任石车推手的人也参加了，很多人以为他光有一身蛮力，不懂战略部署，就没把他放在心上。然而到最后，赢的人是他。”
“那这件事跟这些中毒的有什么关系？”陆琰越听越不明白。
“问题就出在这场选拔前，要知道选拔一旦开始，全身上下除了发的兵刃，其他的一概没有。而那位铃医记载，石车推手曾在选拔前服下一颗裹了一层外皮的药丸，有了外皮，里面的药丸在体内药效的发作时间便可延迟几日，石车推手便是以此在选拔场上一直有劲不倒，直到第五日，凭徒手就轻易撂倒了当时的渊北猛将，拔得头筹。”
听到这里，林季安和陆琰就明白了曹若岚要说的是什么。有这种作用的药用外皮，他们真是闻所未闻。
“一切都是书中记载，至于那位铃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是个迷，所以这件事要不要当真，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林季安和陆琰相望，一些猜测在心中缓缓形成一道环。
林季安向曹若岚道谢，虽然在她那边只是讲述了一件事，但与他们而言，却是知道了两个消息。“另外今日之事，还望曹小姐保密，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回城门口的路上，曹若岚走在林季安和陆琰的身后，但凡前面两人有什么小动作，曹若岚都眯起眼仔细看起来。
快到城门口时，唐老先生远远看见陆琰，将图纸卷起来就朝他跑去：“侯爷，侯爷！这渠有解法啦！”
林季安正想在旁边一起听听是怎么个情况，赵奕明呆滞着模样将他拉走。
曹若岚在身后皱起了眉，暗自啧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林季安瞅着赵奕明神态不太对劲。
赵奕明只是动着嘴皮子：“林大人，令妹……真的只是学些管事算账的东西么……”
林季安肯定：“对。”
“真的真的吗……？”
这下林季安都要怀疑自己了，难道不是他和李竹依一起去的先生那的吗。
林季安便问赵奕明是出什么事了，后者便把方才发生的事详细到来。
在他们顺着城边走时，正好碰到了在那边的唐老先生，赵奕明也是好奇，就问他这渠打断如何修整。听完唐老先生的难言，李竹依在一旁竟然给出了她的想法。
“把渠修在城外，最后的目的地是通向城中的河中，若是日后江宁不再大旱，每逢雨季，两处水流涌入，城中河定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水量。同样，将渠修在城内也是如此。”
想法和唐老先生的差不多，也是他的犹豫所在。不过看李竹依的样子，她似乎有应对的下策。
“不知姑娘可有何高见？”
李竹依笑了笑：“高见不敢当，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听安……林大人说江宁之前善于种植，基本家家户户都会有自己的土地，既然如此，浇水灌溉便是一项劳力的活。如果在修渠之时另挖一些小沟，把多余的水引到那些土地里，既能减少城中河承受不住的水量，还免了一项劳作，应该是可以的吧？”
唐老先生静静听着，开始打量起李竹依来。
“姑娘说的有理，只是既然已经是雨季，那土地自然有雨水灌溉，要是引水前来，不得淹死？”
“嗯……”李竹依抿着嘴垂下眸子，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哦……”
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像还可以修闸的吧！要是引水的源头处修个闸，按需开启，或者在城中弄多几处蓄水池，总能分担些？”
两人又接着谈了不少想法，到最后唐老先生仰头一笑：“好姑娘，帮大忙啦！”
李竹依含羞低下头，只觉得自己说的是些拙见，殊不知赵奕明在旁边看着她早已目瞪口呆。
林季安听完赵奕明的叙述也是有些惊讶，他不曾看见李竹依与先生谈论过这些事情。
“林大人，之前是我高攀了，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一定会攀到手！”
林季安看向陆琰和唐老先生那边，唐老先生正面红耳赤说着，这么看来，关于挖渠最后的定夺已经决定下来了，是件好事。
“安哥！”李竹依牵着云儿朝他们走来，云儿一看见曹若岚，撒开手就往那边跑去。
“竹依，有关挖渠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林季安也是好奇。
“这个啊，”李竹依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之前在先生那翻书，有看到这方面的东西，后来先生见我喜欢，就跟我说了一些，真的也就……这么些了。刚刚要是唐老先生再说下去，我就要接不上话了。”
意外之举，却没想到真真切切有了用处。
城西情况好转，挖渠计划落定，行商流动自然也不能落后。接下来几天，林季安除了联系上在阮水的金衣坊坊主和江宁当地的窑户，还将江宁之前几位行商大户一同组织了起来。往后该继续经商的经商，若有需要，江宁官府可先出资。
以此往来，江宁还真是有了几分两年前的那些模样。
府中，林季安正在看侍卫呈上来关于近几日江宁各方面的出资，忽然有一名侍卫递来了一封信。
“林大人，有您的信件。”
林季安接过，以为是繁城哪位相识的人给他的，可信笺上并没有署名，独独在角落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是谁送来的？”
侍卫才走去出没两步又回过头：“回大人，不知，是信使送来的。”
“行，知道了，先下去吧。”
拆开信件，里面只有一张薄纸，但上面的两行字却让林季安猛地呼吸一滞——
“林茂生死于非命，做儿子的，怎能为虎作伥呢。”
死于非命……为虎作伥……
林季安颤抖着眼睫狠狠地攥紧了这张纸，倏然，他起身朝屋快步走去，方才给他递信的侍卫就驻守在府邸门口。
“信使在哪？！”
侍卫一愣，随即指了一个方向。
林季安追上去，可街上除了几个行人，哪里还有什么信使的身影？
那几个字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封信到底是谁给他的，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茂生生前的话和之前李儒告诉他的事情一下涌入脑海，死于非命……父亲的死亡果真不是意外，但是为什么说他自己为虎作伥？难道……
双目早已失神，林季安就这么混乱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将林季安揽住，偏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季安，想什么呢，站你面前这么久都没发现我么？”
“嗯？”林季安呆呆抬起眼眸，“今日这么早回来。”
陆琰笑了一声，凑到林季安耳边：“想林大人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陆琰又问了句：“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吗？”
林季安不动声色攥紧了广袖底下的手，勉强勾起唇：“没有，走吧，我们回去。”
他刚走出去两步，可陆琰没有跟上来：“不回去吗？”
陆琰皱起眉头：“季安，你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陆琰，我……”林季安不是想瞒着他，但是这些事情他现在自己都没理清楚，说出来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陆琰没等他说完，拉起他的手直接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说吧。”
林季安望着陆琰的眼睛，抬手把手心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已经皱得不成样了。
“刚刚在府里，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陆琰接过，摊开纸看了一眼：“你出来是追送信来的那个人的吗？”
“嗯。”
林季安应了，踌躇片刻，他又接着道：“之前我就怀疑我爹的死不是意外，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想等我一步步深入朝廷后会找到的。但是……”
“但是之前你有问过，却被堵了回来。没想到这次它自己跑到了你的手里，指向的是那个人。”
陆琰猜林季安的心事一向很准，他抱住林季安，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林季安闭上眼，靠在陆琰肩上，像是找到一处安稳的依靠：“你道歉什么，又不怪你。”
须臾，再次睁开眼睛时，林季安冷静开了口：“陆琰，我感觉繁城要生变故了。”